第三卷(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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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9月8【第三十章·虎父龍子】吳安然扶了扶文士帽,淡然走進一座小帳篷內。
帳內之人顯然是嚇了一跳,沉聲問道:「你是何人,膽敢擅入本官帳內?」吳安然自顧自找了張木凳坐了下來,道:「你就是禮部餘世同餘大人吧?」餘世同見吳安然氣度不凡,語調陰柔,又頜下無須,懷疑是個太監,倒也不敢過分得罪,言語中客氣了三分,道:「尊駕是哪位大人府內的?」吳安然道:「在下是奉了吏部成侍郎之命來見大人的。」餘世同一聽登時站了起來,道:「成大人有何吩咐?」餘世同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成奉之也是大秦人的,他平在朝中從不與成奉之
往,眼前這人既是奉成侍郎之命而來,當然也是自己人了。
吳安然道:「刺殺楚太尉之事已告失手,衛軍已擒下不少刺客。餘大人此次負責與之聯絡,這些刺客中難免會有知情人,成大人意思是請餘大人早作打算。」餘世同怔了半晌,悽然嘆道:「餘某亦是早有預料了,楚太尉若是這般容易被殺,大趙國多年前就該被滅了。何況此事原本與儲君合謀,可儲君之後似有反悔之意,大獵前餘某數次求見儲君卻不可得,便勸成大人終止此事,可成大人仍一意孤行……唉,事到如今不知要餘某如何是好?」吳安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用紅絹
著的小瓷瓶,置於餘世同案上。
餘世同拿起瓷瓶,把玩良久,忽然笑道:「敢問這位先生,瓶內是何種劇毒?」吳安然見餘世同雖近臨死,卻仍氣度從容,倒也有幾分敬佩,道:「此瓶內乃西域奇毒牽機散,入喉即亡。」餘世同看了他一眼道:「若餘某不肯服下此毒,先生恐怕就要用強了吧?」吳安然笑而不答,這餘世同是明白人,無需多說。
只聽餘世同淡淡說道:「餘某今年三十有二,算來已在趙國十三年了,從一布衣白丁到如今禮部令吏,已足以證明餘某之才。雖時時記得身負大秦所託,但亦不免為自身考慮,餘某府中有三房妾室,但並無正,可嘆她們時常還為此勾心鬥角,卻不知餘某乃是為其著想,餘某一旦身份敗
,她們以妾室之身尚可另嫁,不至於被餘某所牽連。餘某至今不敢有子,便也因此故,子女畢竟是餘某的血脈,餘某不願因己故而禍及子女。」餘世同嘆了口氣,對吳安然道:「餘某一死,成大人當可高枕無憂,煩請先生轉告成大人,看在同為秦人的份上,請成大人從中周旋,放餘某府中三房妾室一條生路。」吳安然點頭道:「餘大人放心,在下定會轉告。」餘世同舒了口氣,道:「成大人深謀遠慮,其侄女蘇姑娘也是我們秦人吧,此女既能得楚太尉的五公子傾心,想必也非泛泛之人,以後我大秦在趙國之事就指望她了。」吳安然憐憫地看著餘世同,若他知道了成奉之和蘇巧彤早已變節,定會死不瞑目吧,還是讓他安心去吧。
餘世同拔出瓶,湊到鼻尖聞了聞,苦笑一聲將瓶中之毒一飲而盡,坐到椅上閉目不語。
吳安然上前為他搭了下脈,只覺其脈象忽急忽緩,知是牽機毒已經發作,便轉身走了出去。
吳安然離開不久,一隊衛軍便將此地團團圍住,為首軍官走入帳中,只見餘世同七竅
血躺在椅上,失聲罵道:「孃的,快去稟報太尉大人和兵部尚書郭大人。」楚名棠翻看剛剛送來的急報,忽聽門簾一響,抬頭看去,笑道:「原來是郭大人。」郭懷沒心思與楚名棠寒暄,道:「名棠,今晚之事你大概也已知道了吧。」楚名棠臉
也沉了下來,點頭道:「我雖已料到此次大獵不會太平,可仍沒想到會亂到這種地步。郭懷,是你命人去捉拿禮部令吏餘世同的吧?」郭懷道:「不錯,可惜還是去晚了,那餘世同已經服毒自盡了。但此事也太古怪了,這餘世同為何要急於自盡,他所居之地離
衛十一營足有小半個時辰的路程,我從十一營出來並未耽擱便命軍士捉拿餘世同,當時那些秦人尚未被全殲。除非那餘世同早已打定主意,無論事情成敗他都準備自盡。」楚名棠指指案上的幾封急報道:「錚兒來報說除了逃走的十餘人之外,其餘賊子盡數被殲,但所擒下的幾人全都服毒自盡,沒有一個活口,那些秦人看來都抱著必死之心。」郭懷道:「據我所看這些人服毒自盡恐怕也是不得以,當時我也在十一營,見那為首賊人破口大罵餘世同,似是認為上了餘世同的當,的確這兩百多人來攻擊數千人的大營,不啻是找死。」楚名棠道:「如此看來,那餘世同應是秦人此行的主使者之一了。」郭懷道:「可那些賊人又無活口留下,我等又不知他是
細,這餘世同
本無需尋死,除非……」楚名棠沉聲道:「除非有人
他自盡。而且錚兒也覺得奇怪,這些秦人武功並不高,應是採取聲東擊西之計,可過了這麼久仍未有動靜,真是奇怪,如今大獵場內各處已經嚴加防範,西秦已很難下手了。」一名楚府家將忽然匆匆跑了進來,道:「啟稟老爺,吏部唐尚書被人刺殺。」楚名棠和郭懷齊聲驚道:「什麼?」楚錚也已得知唐孝康被刺之事,立刻點了一隊
衛軍趕往唐家所住之地。
忽聽一名軍官喝道:「前面是哪一營的,速速停下。」對面一人叫道:「在下乃趙統領麾下,是奉統領之命到各營傳令。」那軍官疑道:「你是趙統領帳下的?我怎麼未曾見過你?」楚錚拍馬趕來,不耐煩地說道:「哪來那麼多廢話,去查查他們有無趙統領的令籤和信物,有則放行,無則拿下。」那軍官應了聲是,便帶人上前盤查。
楚錚凝神望去,只見對面站著十幾名紫衣軍士,為首那人身形高挑,面目英俊,氣度不凡,正是刑無舫的弟子林風玄,不由得暗罵道:「怎麼是這小子,既然是來刺殺,何不找個相貌平凡點的,這麼引人注目不是存心找事嗎。」那負責盤查的軍官折了回來,道:「楚將軍,這是他們所呈的趙統領的令籤和信物,並無異常,但末將總覺得這行人有些古怪。」楚錚將那令籤和信物看了看,他當然認得這些東西,正是自己偽造的,便道:「既然令信齊全,放他們過去吧,太尉大人和兵部郭大人在等本將軍呢。」那軍官無奈地說道:「遵命。」林風玄等人走後,楚錚忽問那軍官:「你是叫伍紹一吧?」他對這人有些印象,平頗為
明強幹,以後倒可大用。
楚錚身後一名副將笑道:「正是他。我們十一營常道將軍您是五公子,下面居然還有個『五少爺』,說的就是他了。」楚錚有些不快,道:「各人名字乃父母所取,非自己所能定奪,同僚之間豈可拿此事開玩笑,以後不得再提。」眾人見楚錚拉下了臉,皆應了聲是。
到了唐家所住之地,只見其府中下人個個哭喪著臉,自然是因唐孝康死了,這些人為再無靠山而憂心忡忡。
楚名棠和郭懷此時也已趕到,一個盛裝貴婦頓時悲啼出聲:「太尉大人,我家老爺死得好慘啊。」楚名棠安了她幾句,召來唐府總管和家將首領詢問詳情。
原來楚錚的十一營受到攻擊後,衛軍各營奉命到朝中重臣所住之地加強警戒,一小隊
衛軍持統領趙無忌之令信說是奉命前來保護唐孝康,並有要事稟報,唐孝康便把其中為首二人帶入了帳內。
楚名棠頓足道:「唐孝康煳塗!都何時了居然還領不相識的人進帳,這太平尚書當久了,一點警覺也無。」楚錚忽見伍紹一雙嚅嚅,顯然是想起了方才林風玄一行人,不由得暗惱有聰明人當屬下有時也未必是好事,只得故作失聲道:「哎呀,父親,孩兒來此途中便碰到一隊
衛軍,面目頗生,只是孩兒急於趕往此地,又見其令信齊全,便未曾阻攔。」楚名棠一聽,道:「快些命人去攔下他們,錚兒你平
明無比,這會兒怎麼也煳塗了,這等可疑之人也會放過?」楚錚忙令伍紹一等人到各營傳命,若林風玄等人蠢到至今尚未離開,那休怪自己不客氣了。
郭懷在一旁勸道:「唐孝康乃朝中重臣,對趙無忌統領的令信也應識,但卻仍然上當,那也怪不得楚將軍了。看來這
衛軍中也有秦人
細,而且地位不低啊。」楚名棠暗暗搖頭,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對。
若是旁人有此失誤倒也無可厚非,可自己這兒子心思慎密無比,這幾年來協助自己打理諸事從未有過失算,怎麼會在此時出個大紕漏,莫非是他有意如此?可想來想去楚錚都無理由這般做。
幾個人走進唐孝康帳內。
只見唐孝康躺在地上,眉心處不知被何物戳了個大,雙目圓睜,滿面驚恐之
。
郭懷雖平裡與唐孝康有些不合,但見他死得如此之慘心中也有些不忍,道:「想不到唐孝康竟會喪命於此地,他這一死與三年前樑上允之死一樣,朝中又要動盪了。」
「不對,」楚名棠忽然說道,「郭懷,你有沒有覺得秦人此舉毫無道理,白白葬送了一百多人命,難道只為刺殺一個唐孝康?如今不同於三年前,那時三大世家仍在勾心鬥角,朝中局勢不明,樑上允一死確實引起了各方騷動,可現在除非刺殺了你、我,還有方令信三人外,其他朝中大臣
本無礙大局,死一個吏部尚書我立馬便可找人來代替,反而可能做得更好,如成奉……」楚名棠突然靈光一閃,扭頭向楚錚看去,難道是他為了讓成奉之早
成為吏部尚書才勾結外人殺了唐孝康?楚錚眼觀鼻,鼻觀心,可心裡卻直發
,這世上最難瞞過的就是父親了。
楚名棠又搖了搖頭,自己已經和王秀荷說過了,成奉之若真為楚家效力,成為吏部尚書是遲早的事,楚錚無需如此做的。
楚名棠怎麼也沒想到,其中還牽涉了一個魔門。
楚錚是利用魔門遷徙至趙國這一難得的機會,將原本定在幾年後再做的事便提前了。
郭懷覺得這父子二人間有些怪異,不問道:「名棠怎麼了?」楚名棠回過神來,道:「咳,我只覺得西秦這般有些得不償失。如這餘世同,身為禮部令吏,在秦趙兩國開戰後所起的作用應更大一些,而不是像如今僅為了刺殺唐孝康而丟了
命。而且此番通過此人我等還知道了朝中隱藏著另一位身份更高的
細,雖目前尚未有眉目,但遲早會水落石出。」郭懷點了點頭,深思道:「他會是誰呢?難道是朝中的某個侍郎,還是
衛軍中某個將軍?」楚錚暗暗心驚,幸虧自已早已有了後招,不然成奉之的嫌疑很難洗去,畢竟他的身世頗有問題,
不得詳查的。
如今這些罪名只好暫時先讓武媚娘揹著了,也只有她夠資格夠身份再背上這細罪名,只是有些對不起她了,不過她身具「媚惑眾生」心法,換個面目並不是難事,從此就讓武媚娘這名字從世間消失吧。
郭懷又道:「天快亮了,名棠,你說唐孝康之事要不要稟報皇上?」楚名棠想了想道:「皇上龍體欠佳,此事還是暫且瞞下來吧,等大獵結束後再行稟報。」郭懷點點頭。
正在這時,楚府的執事李誠走了進來,輕聲道:「啟稟老爺,宮裡的御膳房胡總管求見。」楚名棠想了想,道:「胡總管?他此次應未曾跟隨皇上前來啊,怎麼會來見我?」楚錚暗暗握緊雙拳,看來京中之事大功告成了。
楚名棠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對李誠說道:「有請胡公公。」李誠應了聲是,往門外退去。
不一會兒一個滿身塵土的老太監跟在李誠身後走了進來,道:「參見太尉大人,郭大人。」楚名棠示意道:「胡總管請座。」胡有林搖頭道:「老奴也不坐了,太尉大人,郭大人,此事老奴原本應直接向皇上稟報的,可皇上那看守甚嚴,老奴本靠近不得,想了想還是前來向太尉大人稟報吧,正好郭大人也在此地,畢竟朝中大事還需依仗二位大人的。」胡有林這番話說得沒頭沒腦,楚名棠和郭懷二人聽得莫名其妙,楚名棠想了想,突然有些不安,道:「胡公公,是不是京城出了什麼事了?」胡有林道:「是出大事了,儲妃娘娘暗中下毒,儲君歸天了。」楚名棠和郭懷身軀大震,相互看了一眼,此時二人才真的方寸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