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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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大鬧之後都是加倍地溫存和柔情似水,如同大災之後必要開倉放糧一樣。像蟲子會對農藥產生抗藥一樣,我對杜梅的歇斯底里和恐嚇症也漸漸習以為常。有時隔一段不鬧,我還會驀然一怔,若有所失:“咦。這陣怎麼沒鬧?”我曾經試圖清她發作的週期和間歇規律。有聰明人講過這和女人的月經週期有關係。

還有人認為和汐、太陽黑子活動有關。據我觀察和記錄,也不是十拿九穩、萬無一失。有一點可以肯定,她每次單獨外出回來,必要尋釁滋事,當天不鬧,隔天也要發作。她外出的時間不固定,有時一月去幾次,有時數月不去。她對這種目的不明的外出的解釋是:去看一個她家的老鄰居,此人曾從生活上關心過她。

制怒。我在白紙上蘸墨揮毫寫下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然後工工整整地題款:書贈杜梅小朋友共勉。

杜梅笑完把紙一把撕了:“少來這套。”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潘佑軍彈了一遍託先生的陳詞濫調,引申道:“我老婆也跟我吵。”他不久前也結了婚,娶了一個外國企業的女僱員。外國老闆和他都是看中了這位小姐的同一個優點:會說一口利的英語。

“你那個老婆還是不錯的,起碼沒跟你軟硬兼施,這也可愛。我那個老婆硬就硬到底,繪我幾天後腦勺看那是常事,所以你現在問我她長什麼樣我還真說不上來。我說你都會以為是我瞎編的,她現在索用英語罵我了,就為聽不懂她罵的是什麼,我真跟她急過幾次。”潘佑軍的一個朋友在稻香湖開了一個馬場,潘佑軍幾次提出去那兒玩一趟,找找紳士的覺。

於是我們約了一幫朋友,找了一輛車,說好不許帶老婆,我回家一說,杜梅不答應。

從結婚後,她就成了我的小尾巴,除了我上班她不跟著去。我去哪兒都得挎著她。

“你不帶我去,帶誰去?”

“誰都不帶,一幫老爺們兒,多一個女的你彆扭不彆扭?”

“不彆扭。人家外國總統出門還帶夫人呢。就中國,從上到下到哪兒都是一幫男的。”然後對我下死命令:“我要不去你也不許去。”我只好帶她去,車來了一瞧,潘佑軍也帶了老婆。其他幾個哥們兒還帶了兩個不三不四的女人。

杜梅一臉瞧不起那兩個身份曖昧的女人的樣子,透著自己是明媒正娶,上車只跟潘佑軍的老婆親親熱熱說話。

有四個女人騎馬,馬場裡就是一片尖叫聲。只見四匹馬一溜排開,在場子裡奔馳,每匹馬上都高坐著一個頭發飄散、兩眼發進、狂叫不已的女子。馬跑到我們面前時,就有哀求聲:“讓它停下來吧。”杜梅尚算果敢,雖很緊張,但堅持跑了幾圈,下來還很從容:“好玩的。”令我自豪。杜梅在外面總很給我掙面子,除有幾分難得的姿,且舉止大方。從不扭捏,令其他男士肅然起敬。

我翻身上馬,立於馬上緩緩巡視,作統帥狀。俄頃,將掌往前一推,叫了一聲:“部隊跟上。”縱馬疾馳。

馬一跑起來,我才到頭暈,腳踝處也被鐵蹬磨得生疼。我強撐著跑了一圈,經過站在樹蔭下的女人們面前不嘶啞地喊了一句:“為了斯大林!”心裡卻為不知如何勒馬停住暗暗著急。那劣馬越跑越快,我在馬背上顛得像個大包袱,踝骨大概已經被磨出血了。這時,那馬大概看見自己愛人了,在正由馬場主人勒著韁顫巍巍下馬的潘佑軍的馬前猝然一停,我滾鞍落馬,跌入塵埃。那邊樹蔭下一片狂笑。

杜梅向我跑過來,攙我起來,關切地問:“摔壞沒有?”

“沒事。”我作輕鬆狀,笑著拍了那馬一下:“跟我調皮。”那馬打了響鼻,尥我一蹶子,我慌忙躲開。

那邊笑聲又起。杜梅周身上下給我撣土,我閃開她,悻悻地道:“假關心什麼?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真不識好歹。”杜梅自我一眼,向那夥人走去。

中午我們在綠如墨玉的魚塘岸邊垂釣,四周田野飄來濃郁的糞香。不遠處的一排豬圈,豬們在吃飯,吱吱呀呀拱叫不已。杜梅一直不理我,與潘佑軍的老婆站在樹蔭嘀嘀咕咕說話。我在這邊故意大聲喧譁:“嗬,又釣上一條大的。”她看也不看一眼。

“潘佑軍看著自己老婆和杜梅神秘地談,憂心忡忡,十分不安:”你老婆不會給我胡說八道吧?

““不會,她不敢。”我替杜梅辯護。

最好不要讓老婆和老婆勾結起來。

“潘佑軍說,”她們互相傳授經驗受不了。本來是掏個錢包進了監獄,出來就五毒俱全了。

“一會兒,她們兩人笑地走過來,不住地拿眼打量我們,看得我和潘佑軍心裡發虛,滿腹狐疑。

你倆聊什麼呢?

“杜梅坐到我身邊,我小聲問她。

“沒聊什麼,瞎聊。”她笑眯眯地注視著水面,若有所思。

回到家一直到晚上,她終是面帶一絲笑,不說話,冷眼觀察我。我倒不怕潘佑軍的老婆,就怕潘陸軍暗地裡和她說過什麼,這話經她之口傳給杜梅。

“幹嘛老這麼看我,盯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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