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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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忽聞喧鬧,個個旋身一探究竟,只見一匹赤驥赫然跳進雕門,載著一名前長滿黑蛇的武士朝他們殺奔而來,這惡魔殺氣騰騰的模樣將他們嚇得遽時丟棄手上的東西,向四方逃竄,頻呼:“鬼啊!”原來當馬疾奔時,竇惠的小腦袋隱沒於馬鬃後,烏黑的長髮被風吹得四處飄散,大夥乍看之下,皆以為馬尾少年郎是個
前長出黑蛇的妖孽。
佈滿碎石子的場,頓時煙塵瀰漫,擋住來人的視野。
可憐的竇惠進了塵粒,眼角滲淚地倚著馬鬃連咳數十來聲,而拓跋仡
及時閉眼,捂住鼻子,才躲過被沙子嗆到的命運。
由於這匹馬曾陪他與族人走過無數的狂風沙地,拓跋化便任馬兒信步遊步,為他們找出路,直到擺脫那一團莫名生出的煙後,他才緩緩睜開眼皮。
首先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那幢與遠觀時相差無幾的房舍,只不過更大了些,其莊嚴的外觀令人心生肅穆之意,拓跋仡敬畏地將華宅打量清楚後,才發現他已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這種
覺令他不悅。
他緩緩地將手放在竇惠的肩膀上,輕搖了她一下“你看一下,這些人好像中了。”竇惠應聲睜開了眼,慢慢鬆開馬頸,吃力地
直身子,環顧四下。
四周人見到原來還有個長髮小姑娘坐在馬背上後,才有驚無險地長喟一聲重氣。
竇惠並沒睨到眾人發呆的樣子,不明白拓跋仡所說的中
所指為何,而當她偏頭看見帽冠歪斜、穗子震盪的父親率領家丁打從正屋堂前衝出來時,更是興奮地忘了追問中
的事。
她忙抬手和父親打招呼,挪身試著滑下馬腹,但這回拓跋仡的左手緊摟住她的
,讓她沒辦法任意下馬,直到她苦著頭回望他一眼後,他才恍然大悟地撒手。
拓跋仡紅著臉先行躍下,伸出發燙的手將她抱下地。
他鬆手不到一秒,竇惠便像只脫兔似地飛躍起來,紅袂飄蕩地奔至一個面含威儀的男人懷裡,當著眾人的面大聲道歉“爹!孩兒不孝,讓您擔憂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竇憲萬分欣地順了女兒的頭後,說:“倒是你娘,為了你的事自責不已,病倒了。”
“娘病了!”竇惠聽到父親的話後,臉倏地刷白“我要去看娘!”話畢就要繞過父親與家丁。
“晚些時候再去,你娘才剛被哄入睡。”竇憲捉住女兒的手,把她扳了回來,臉上換了一個嚴厲的表情,命令道:“現在你得先隨我進屋,把下午的事情解釋清楚。”竇惠噤聲,覷了父親一眼,回頭看了十步之外的拓跋仡,小聲地懇求父親“爹爹,這事全得怪女兒,不能怪任何人,早上的時候…”
“早上的事及發生在洛陽大市的鬧劇就甭提了,因為管事和你娘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有話隨我進屋裡再說。”竇惠聞言迅速瞟了一眼管事,見他滿臉不以為意的表情,就知道他誇張了事情“可是爹…我們該請這位大哥進屋的,他的族人全都病了!我答應要醫好他們的,要不是他好心的幫我,我就會被人欺侮,這件事的始末全都是我一人引起的。”竇惠心急,好幾件事串在一起說,希望能博得父親的同情。
但她父親似乎無動於衷“惠兒!進屋再說!”
“我不要!你好歹得先請人喝杯茶水,歇息一下,是他送我回來見你的,不是嗎?而毫髮無傷的我並沒有讓人綁架走,不是嗎?”竇惠咄咄的反問時,還向管事看了過去。
避事裝出一臉難忍的表情,勸著:“我說惠兒小姐啊!這種求迫之徒就別理他了,再說把你架走的人是他,他當然有義務帶你回來,更何況,有哪個傻子會放棄唾手可得五十鎰賞金不拿,甘冒被斬頭的危險啊!你實在不會看人,還把賊請進家裡來,你這不是為難老爺嘛!”
“你胡說!”竇惠眉一擰,小腳往右一橫,緊瞪著管事“別含血噴人。”竇憲大叱女兒“惠兒!你這是什麼態度?難道大夥為你勞師動從也是活該的嗎?”
“當然不是!如果要怪我就直接說,何必說那些貶抑人格的話,什麼五十鎰黃金?他跟我整個下午都待在山上,哪裡會知道賞金的事。”竇憲聽女兒說胡域少年和她整個下午都待在山上時,臉變得更難看了。
第一回多嘴沒被罵的管事,這回又得寸進尺地岔嘴“小姐,也許他們有同謀。”竇惠瞠目反駁“如果他有同謀,那也是我!”竇憲這回可火大了,他斜睨恃貴的管事,不悅地道:“溫貴!別再多說一句,如果你聰明的話,就趕緊到門前,代我的魯莽和小女的任向大夥陪罪,言明我竇某會擇
宴請大夥,補償他們的辛勞;至於惠兒,你年紀也不小了,有些話傳出去、走了樣,是會影響你一生幸福的,招待那位少君的事,我會馬上派人打點,至於你,先隨我進屋談清楚。”溫貴眼看氣氛僵持不下,這才恭敬地拱手,踩著喀喀作響的木屐跨下木階,高傲地走經拓跋仡
的身旁,還刻意地挽袖捂住鼻子,以表示輕蔑的程度。
拓跋仡目睹對方神經質的模樣,沒有火惱,反而輕笑出聲,眼帶玩意地目送溫貴大搖大擺的行姿。
等到他回頭看見竇惠哭喪著臉,滿不情願跟著父親入屋後,他的笑容倏地不見蹤影了,但繼而一想,也該是這種結果的!
遭人冷落並非頭次碰上,因此他認命地接受這種下場,只是一股遺憾油然生起,他竟然連向“吳竇夫人”說聲對不起及和竇惠道聲謝的機會也沒有。
但這亦不失為一個道別的良機,因為要他這個唱戲的巴結奉承容易,但要他剖心掏肺地言謝,可就難了。
於是他將破舊的韁繩捲上大手後,靜靜搔了馬頸,馬兒就著他的大手摩蹭一會兒,善解人意地掉轉頭,跟著主人往門外走去。
不料,走不到十步,有人從後面追上來“這位小阿郎!請等一等!”拓跋仡詫異地回頭望,只見一名穿著高尚的老僕碎著小步跑過來,氣
吁吁地說:“你走這麼快做什麼?”快!這已經是他最慢的速度了!拓跋仡
不想提醒對方跑得慢的原因是出在那雙笨重的木屐,因此保持沉默。
“小扮,本人是此府的總管趙廉,代表竇老爺向您道歉,剛才的怠慢全是因為場面混亂,他不想讓旁人多做揣測,現在,如果您方便並且不嫌棄的話,請隨我入屋吧!”
“可是我並不方便。”率直的拓跋化向來是有話直說的,顧不得客氣與否。
“啊?”對方被他近似無禮的拒絕嚇了一大跳“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