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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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天高雲淡,無風無雨,蘭芝準備了一點在路上吃的乾糧匆匆帶著狀子出了門,走了十幾裡山路後就到了城門口,她徑直往府衙門口走去。
劉蘭芝走進府衙卻一籌莫展。她憑什麼告人?她找誰告?狀子怎麼寫?她心思重重地在府衙院內轉了轉。不多時,她神凝重地從裡面走出,走了很遠之後,才又沮喪地回頭朝衙那
望了望,不由嘆了口氣。
這時,秦羅敷從遠處走來,遠遠看見蘭芝臉憔悴、步履沉重地往前走著,不由愣住,秦羅敷想走過去,走了幾步卻又停住了。
秦羅敷內疚地望著蘭芝的背影孤單地消失在城門,一種別樣的滋味湧上心頭。
羅敷回到家裡,徑直往後廳走去,秦母正在護攔邊低頭拾掇著一盆剪秋蘿花,羅敷有些難過地和娘說起蘭芝到府衙告狀的事,秦母頭也不抬地說道:"蘭芝就是狀帖堆成山,我看這官司她也別想告成,她是救不出焦仲卿的!"
"娘,為什麼?"秦羅敷惘地看著母親。
"能告成嗎?這狀帖都讓你表哥壓死了,遞上去又有什麼用?"秦母直起身子,脫口而出。
"表哥,這太過份了!"
"能怪誰?怪,只怪蘭芝自己。她要是和你表哥成了親,焦仲卿自然也就出來了!"
"娘,你還是救救焦仲卿吧!"秦羅敷頓了頓,囁嚅道。
"羅敷,你怎麼還想到焦仲卿?你的心還沒有傷夠?"秦母一愣,側頭不滿地說。
"可不救出焦仲卿,女兒更傷心。娘,真的是我連累了他。"羅敷微微垂著頭,十分內疚地說,許是心中還有熾愛,雖然沉重,雖然無望,卻令羅敷一無反顧,如飛蛾撲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我說過我不會去救他的。羅敷,你就死了這個心吧!她劉蘭芝願意救就讓她去救好了!"秦母生氣地說罷,又去拾掇著花盆裡的花。
秦羅敷望著母親,不安地抬起頭注視著花盆裡己凋零的殘花。
蘭芝從大老遠的府衙無功而返,回到閨房,桌上的箜篌如咋,只是少了瑟瑟之音,更添了幾許悲涼,如今郎君身在何處?何才能得以相見!
蘭芝遲疑地拿起箜篌,沒有了他,彈它作甚?一腔情思拋與誰?蘭芝低頭輕撫箜篌,稍頃又輕輕放下,目光又投向了窗外,一群鳥在嘰嘰喳喳地叫著,從窗口掠過。
採石場下,沙士飛揚,府衙差役凶神惡煞地喝斥著一群衣衫襤褸的犯人,焦仲卿明顯消瘦了許多,這會兒,他吃力地搬著一塊沉重的石頭小心避開棘刺,緩緩挪動腳步,焦仲卿放下石頭想口氣,一個差役走過來,揮手就一
鞭子
過來,焦仲卿忍住痛,小聲呻呤一聲,又咬著牙,重新搬起石頭,步履艱難地挪動腳步,太陽火球一樣的燃燒著,仲卿伸出舌頭,舐了舐乾裂的嘴
。
一群鳥從空中飛過。
焦仲卿抬起頭,神往地朝空中望去,一群小鳥盤旋著漸漸遠去。
月光如水銀般灑在村莊上,萬籟俱寂,只有村中一點燭光亮著。
焦仲卿和犯人們神疲憊地回到犯人住柵,仲卿腳步踉蹌著走到一排簡陋、髒亂的通鋪上旁,通鋪上捅擠地睡著許多衣衫不整的犯人。
焦仲卿兩手枕著頭,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月光,眼前又晃動著和蘭芝在天柱山上那片紅葉林裡,一起悠閒自得地走在鋪滿紅葉的林間小路上的那一幕幕場景,耳畔依稀又響起了她的聲音:"我一直尋找的彈琴人竟是先生!"
"可我,也一直在苦苦尋找小姐你。"仲卿側過身子,恍恍惚惚又閃現在蘭芝閨房那一幕,化妝成郎中的焦仲卿打量著蘭芝。
四目相望,情意切切,他凝視著她,欣賞著她的秀逸,而最先奪走他靈魂的,是她的箜篌聲,他可以通過它看到她的生命和悸動的靈魂。
焦仲卿痛苦地閉上眼。
一個犯人懵懵懂懂起來,黑暗中,一下踩了另一個犯人的腳。
或許踩得不輕,被踩的犯人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犯人們立即被驚醒了,場面出現一片騷動。
兩個犯人迅速滾在一團扭打起來,整個狹窄、溼、陰暗的住柵頓時混亂不堪,亂成一團。
兩個帶著火把的衛兵聞聲衝進來,厲聲喝道:"幹什麼?幹什麼?"犯人仍然互相扭打著,一會,焦仲卿被推倒在地,衛兵大吼著:"給我住手!"一邊揮鞭打著犯人們,焦仲卿掙扎著從扭打的犯人中掙脫出來,衛兵們誤以為焦仲卿也是滋事者,揮鞭向他
去。
焦仲卿痛苦地咧了咧嘴,小聲呻呤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