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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發乾，那兩個字在嘴邊徘徊許久，就是囫圇不下去，吐不出來。

“不得……”他閉著眼，紅暈從耳尖漫到脖頸。

金凌看著藍思追這個樣子，不知怎麼的心裡也發起來，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可下意識就覺得有些窘迫。

“不得什麼？”他輕輕問了一句，足尖卻在地面上無意識的摩擦一顆石子。

“……阿凌……這裡還有客房嗎？”藍思追沉默片刻，突然換了個話頭:“我還是……”

“不得什麼！”金凌提著心聽他開口，他卻沒有接著說下去，心裡不由得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他捏住藍思追的指節，半威脅道:“你不要總這樣說話說一半。”

“…………”

“不得………不得同罒房。”藍思追使勁嚥了一下，好像強迫自己把困窘的心緒往肚子裡咽，破罐子破摔似的直說出來:“《禮則》篇第三卷第四十二條。”只不過那聲音細小的彷彿燃燒的夜燭淚滴銀盤，卻又明晰得像是燭那嗶嚗一聲炸響在耳畔。

“…………”腳底下被金凌盤來盤去著踢的小石子一下飛了出去，骨碌碌滾進了草叢裡不見蹤影，驚起一隻不知名的小飛蟲，撲稜了幾下翅膀又藏回草葉間。

“我…………”藍思追了幾下手腕，又把踏進院門的的一隻腳給收了回去，“我還是…………”

“你大半夜的還準備往哪兒睡？”金凌看著他一副恪守禮節到死板的樣子，腦子裡頭那一點湧上來得羞恥都像是被晚風吹得煙消雲散。他的眼睛盯住了那隻縮回門檻外的白靴子，氣不打一出來:“沒有客房，要不你就睡這大路上吧！”他重新一把搶過藍思追的腕子，扯得那潔白衣袖都有點變了形，死命往院子裡面拖拽。

“什麼夜宿友人家，胡扯！”

“這裡是我家！也就是你家！”他拉著藍思追的手強硬地把他拖進內室，直指那架梨花木塌:“看見了嗎，那是我的。”

“但是從今以後，那裡有一半也是你的了。”他壓著藍思追的肩膀將他按在沿上，突然發現榻上空空蕩蕩————那些被褥枕頭什麼的都還沒從櫃子裡搬出來。

“…………”看到藍思追一臉驚詫的表情，金凌後知後覺得有些心慌。

“我去拿被子。”他藉著轉身的一瞬狠狠了一口氣，又吐了出去，像是要把今囤積在肚子裡的濁氣都排乾淨。打開櫃門，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抱那堆疊在一起的被絮，就被一旁的人搶了先。

“我來吧。”藍思追不知何時到了他身後，一把托起那兩套被子，也沒有多話，轉身便要放回榻上。

金凌闔上櫃門，手心都是虛汗。

他摸索片刻，在自己的荷包袋子裡挑挑揀揀，翻出一塊糖扔進嘴裡。

甜醇的味滑過喉間。

大腦發燙的時間過得很快。

此刻一旦冷靜下來，今的種種又都竄進腦子裡，心裡鋼骨抓撓似的難受。

“舅舅他現在心裡肯定特別難過，特別失望。”金凌閉著眼，含著糖，心裡卻堵得慌。

“……”藍思追沒有說話，他默默收起被絮，坐到榻另一邊。

金凌偏頭去瞧他，見他依舊低垂著腦袋，於是開口問道:“你怎麼了？”藍願他心裡也堵得慌？

藍思追指尖動了動，自發的抬手輕輕撫開額前劉海，褪下了抹額，好像故意要讓金凌看見似的出上面一塊被飛濺瓷片劃傷的破口。

血都凝固在了上面。

金凌看得心裡一跳，伸手貼在他額上，小心的避開傷處。

“疼不疼啊？”藍思追似乎不打算說話，他眨了眨眼睛，難得的沒有立刻回答他，就那麼幹坐著，手指都收回到袖子裡去了。金凌在乾坤袋裡翻找出三隻小瓶，小心翼翼給他撥開了額髮，擦去上面的血痕，又再瞧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開口道:“藍願，你是在鬧脾氣嗎？”

“…………”藍思追角牽扯了一下，語氣淡淡的:“沒有。”沒有？你看起來可不像是沒有的樣子。金凌心裡唸叨著，拿起一塊布巾，要去拭淨那塊傷口邊沿的皮膚。

“你最委屈，行了吧。”金凌覷了一眼那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可憐巴巴的樣子，突然有些想笑。

於是，自午後以來他頭一回笑出了聲，學著魏無羨的口吻就要調侃他:“那委屈的小思追也得上藥啊。”

“…………”藍思追突然極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嗯？你說什麼？”金凌看到他的瓣開合，一時間卻沒聽清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

“………叫哥哥。”聲音細若蚊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