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蝶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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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重新邁動步伐,向前走出八步,身子剛好和兩側石壁上的第一對油燈持平。

甬道如之前一樣毫無動靜,但只要他再往前走上半尺,幕天席地的機關埋伏立時再次齊齊襲來。

林熠仔細觀察著平靜燃燒的火苗,綠焰光獵獵輕響,好似正在向他挑釁。

林熠雙掌拍出,兩道掌風左右開弓擊中油燈上方。

“噗噗”一響,火苗驟然熄滅,冒出幾縷淡淡的青煙。

見此情形,林熠看著燈微笑了,他試著小心翼翼的往前邁出右腳,足尖點到方磚上,果然沒有絲毫的反應,公攬月心設置的那些埋伏,都彷彿在瞬間睡著了一般。

他正要繼續前行,忽地兩側所有油燈一起熄滅,甬道中變得漆黑一團。耳中聽到公攬月的聲音說道:“不錯,不錯,只用了半個多時辰便識破了陣眼。這條‘光暗明滅巷’就算你過了吧。”他見林熠用掌風熄滅去第一對油燈,乾脆便盡數關閉甬道機關,出聲放行。

林熠輕鬆大笑道:“公老頭,你何必急巴巴的熄滅***,心疼那點油錢麼?”鮑攬月哼了聲,說道:“接下來的路還很長,但願你也能笑得這般歡暢。”林熠大笑朝前,回應道:“奇怪了,在下笑笑也會讓你覺得不舒服麼?”說話間,他已大搖大擺走過甬道,一點也不顧忌對方會突然毀諾施出冷箭,就好像是在自家長廊裡散步一樣的,從容自如。

鮑攬月略微緩和了些口氣道:“穿過綠瀾門,便是一間密閉的靜室,兇險猶勝過光暗明滅巷,小子自己小心了。”林熠道了聲“多謝提醒”屏息運轉真氣護體,走進飄浮在甬道盡頭的離綠霧。這團霧也不曉得公攬月是如何凝鑄而成,似粘稠的汁緩緩轉,令林熠的視線與靈覺同時失去作用。

走出公攬月所說的“綠瀾門”前方正是一間方圓不過丈許的靜室。回過頭再看,綠霧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一面玉石鏡壁。

靜室的四壁沒有一絲縫隙,也沒有出入的門戶。

巨石屋頂比甬道中懸垂得更低,距離地面高不到兩丈,引林熠目光的,是屋頂突出的漩渦造型,和鑲嵌其中的七十二片狹長耀眼的亮紅鋒刃。

在靜室正中是一張紅木矮几,上面擺放著一幅殘局。

棋秤右首有一個竹製棋罐,裡頭盛著數十顆黑子。妙的是,棋罐一邊還放著杯熱氣騰騰的香茶,居然是剛沏上不久。

在矮几的對面,跪坐著一尊和真人大小無異的彩木雕像,身著藍長袍,可惜腦袋只是一個光溜溜的大圓球,除了該是眼睛的部位嵌有一對珠子外,其他五官都不見著落。

這尊木像的左手執著羽扇,右手懸在半空,指尖捏著一顆白子。右下角上同樣也擺放著一個裝盛白玉石棋子的竹罐。

林熠愣了愣,回頭對著玉石鏡壁叫道:“公老頭,你搞什麼鬼?學人擺攤設套麼?我身上可沒多帶銀子!”玉石鏡壁上亮起,公攬月的光影回答道:“此靜室並無出入門戶,出口只在這珍瓏棋局中,好好解吧。”林熠問道:“若是解不開又會如何?”鮑攬月的光影抬手示意上方的屋頂,嘿嘿道:“棋局一旦發動,你頭頂的‘亂雲刃’便開始緩緩轉動下沉,沒有任何力量能夠令其停止。除非你能破解棋局,使得黑子反敗為勝,‘亂雲刃’自當恢復原狀,否則只能看你變成一灘血水泥了。”林熠嘆道:“公老頭你也真夠損的,萬一進來的人壓不黯棋藝,豈不是註定要被絞成泥?這種害死人的東西,你怎麼想得出來?”鮑攬月聞言不僅沒有動怒,反而頗為自得地笑道:“老夫耗費了十五年,方才築成這玄映地宮,豈是凡夫俗子所能領會?”林熠搖搖頭,道:“難怪你的修為無法進,原來這些年都把力耗費在這座玄映地宮上頭。今後你找人打架,也能把整座宮殿全都搬了過去麼?”

“你懂什麼,這是老夫畢生最完美的傑作,普天之下又有誰能及得萬一。少囉嗦,快解局吧。”林熠急忙抬手招呼道:“公老頭,等等!這子落下,還準不準悔棋?”水紋光影波動微停,公攬月沒想到林熠居然會問出這樣無賴的問題,沒好氣的答道:“落子生,生死大事豈同兒戲?”話音一落,光影散去。

林熠對著玉壁笑道:“我是怕你待會兒下錯了子,想和我耍賴悔棋。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他知這靜室中,必然暗藏著某種特殊設置,能將自己的聲音傳遞到對方的耳中。他只是存心氣公攬月一氣,如果能氣到他吐血當然是最好不過。

林熠悠哉遊哉在矮几前的蒲團上盤膝坐下,望著對面一動不動的木偶人像,說道:“老兄,你一個人在這兒坐了這麼多年,想來寂寞得很,今我便陪你玩玩。可惜你不會說話,不然跟我聊上一會兒天也好。”那木像直呆呆看著他,亮黃的眼球不曉得是用什麼材料打製,居然隱隱有波光動,透出一股靈氣。

林熠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輕笑道:“公老頭的品味倒也不差,難得還藏有庭霧峰的碧秋清茗。嗯,沏茶的手藝也算了得,和京城聞花坊的白小姐有得一拼,比我可強多了。”耳畔就聽公攬月問道:“白小姐是誰,老夫怎沒聽說過這位茶道大家的名頭?”林熠答道:“白小姐是京城第一名伶,在***坊間的聲名,直如三聖五帝一般響亮。你竟沒有聽說過,實在是太孤陋寡聞了。”鮑攬月聽他居然拿京城名伶與自己相提並論,忍不住狠狠呸了聲,不再開口。

林熠笑意盈盈放下青瓷茶杯,俯身觀看棋局,不住眉頭一皺。

這幅珍瓏棋局多達兩百餘子,黑白雙方短兵相接,犬牙錯,戰局已接近尾聲。雙方相互爭劫,寸土必爭,黑子取得實地,而白子佔得厚勢。

必鍵在於黑子右上角的一條大龍,被重重白子圍困,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幾乎無處容身,怎也做不成雙眼成活。

唯一的辦法就是突出重圍,與下方的一片黑棋連接起來,但中間關山望斷談何容易?

林熠默默計算著棋局上的各種變化和劫材,苦思解圍之道。

扁陰悄悄逝,林熠心神完全沉浸在棋局之中,渾然忘卻身外之事,額頭上亦不覺滲出一層細微的汗珠,一杯碧秋清茗早已告罄。

良久之後,他眼睛一亮,面喃喃道:“聲東擊西,應該是這樣走的了!”取起一顆黑子懸在空中正要落下,就聽公攬月冷冷道:“小心了,黑子一落,機關即刻發動。往下你只要走錯一步,便是錯恨難返。”林熠“啪”的落下黑子,晶石製成的棋子敲擊在木質的棋秤上,聲音煞是好聽。

隨之頭頂上隆隆悶響,亂雲刃已然發動,但並沒有馬上下沉。

林熠泰然自若,微笑道:“公老頭,該你了。”林熠對面的木像“喀”的輕響,右手緩緩下落,將白子不偏不倚的擺在棋盤上,而後收回手去,五指張開再從棋罐裡捏起一枚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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