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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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上午，十一點半。

佟琅坐在自己公司的員工餐廳內，單手遮著雙眸，臉上的表情異常凝重，如果倘若此刻有個不知道真實情況的路人經過，一定會以為他的公司馬上要破產了。

而事實上，給他帶來困擾的，卻是眼前那一道道熱騰騰的菜餚。

那些菜餚是由公司聘請的大廚為了今天心製作出來的，絕對的葷素兼備，香味俱全，可是坐在佟琅面前的那十幾個員工卻全都擺出苦大仇深臉，看著那些熱菜如同看到。

佟琅嘆了口氣，開口“再試一次。”坐在他對面的一名男員工緊張地了口口水，拿起筷子，晃晃悠悠夾起盤子裡一顆小青菜，然後進嘴裡，努力出“啊好美味”的表情嚼了幾下，然後用力將小青菜嚥了下去。

旁邊的其他員工全都滿含期待地望著他“真下去了？”

“天啊，好吃嗎？有沒有哪裡難受？需不需要我幫你叫救護車啊？”男員工搖搖頭，努力保持著平靜的表情，說“也沒那麼難吃嘛，你們不要對蔬菜這麼厭惡，其實還是好——嘔！”他話還沒說完，就趴到一旁吐了。

旁邊的清潔工見怪不怪地打掃掉了垃圾，面無表情地站回原位等待下一次的清掃機會。

“…”佟琅忍無可忍，終於爆發了，他將桌子一拍“只不過幾顆青菜，這都吃不下去嗎？一會兒她就要來了，難道你們想讓她看見午餐時你們全都把腦袋埋在臉盆裡啃生的樣子嗎？”剛剛吐過的男員工委屈地解釋“老闆，不是我不願意，實在是蔬菜太難吃了啊！以前住在森林裡，我們都是餓得快死了才會勉強吃一些充飢，你現在讓我們吃，實在是咽不下去啊。”佟琅重重地嘆一口氣“罷了，一會兒我不讓她來餐廳就好。”其他員工頓時有些過意不去，想他們的老闆兼首領單身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姑娘，他們卻連這點事都不能幫老闆做，實在是太不給佟琅面子。

男員工靈機一動，說“不然把菜都擺上，我們只吃，只要她不仔細看我們的動作就不會發現的。”另一人補充道“還有，千萬不能吃太快太多！為了老闆的婚姻大事，夥計們今天就餓一次肚子也沒什麼！”佟琅的神略有緩和，嘆了口氣，說“謝謝你們了。”員工們看他如此緊張，不由說“老闆，乾脆你告訴那姑娘你的真實身份算了，如果你真的和她在一起，那早晚都要讓她知道的啊。”

“我明白。”佟琅點頭“但現在還不合適，我們認識時間太短，我怕嚇走她。”

“也是…”員工附和著說。

佟琅抬手看了看錶，說“時間快到了，我現在去接她，半小時後回來，你們一定要做好準備，千萬別出破綻。”員工當中的一個小經理拍著脯保證“老闆你放心吧，包在我們身上，絕對讓你抱得美人歸！”佟琅離去之後，剩下的員工聚在一起議論紛紛，一個蹲在餐桌上問“老闆怎麼想找個人類女孩子？雖然有些人類是可愛，但是也太柔弱了，萬一變身之後不小心一巴掌拍死了怎麼辦。”另一個一邊抬起腳放到耳後搔頭皮，一邊說“就是，我覺得老闆的助理莎妮就很好啊，又漂亮又厲害，這才配得上我們狼人一族嘛。”第三個已經吃完了一盤紅燒，正伸長舌頭著盤子上的醬汁“肯定是不來電嘛，莎妮在他身邊工作好幾年了，要有覺早就有了…唔，這醬汁味道真好，阿姨再給我打一盆！”旁邊的經理氣得都要狼牙了，怒吼道“你！從桌子上下來！你！腿放下鞋子穿上！還有你，給老子把盤子放下！你們這樣子要是被那姑娘看見，就等著被老闆揍吧！”眾人趕忙收斂了動作，努力保持著正常人類的行為動作，期待著老闆心儀的相親對象到來。

半小時後，錢柚被佟琅帶到了他公司大門口。

她跳下車，抬頭看著公司的大樓和寬敞的場地，不驚訝地嘆“好大好空曠呀…佟琅，這本不是你描述的小公司呀！”佟琅笑著說“只是租的場地比較大，公司剛發展起來，很多員工都還沒聘請齊全。”錢柚收起心底的驚歎，好奇地問他“還沒聘請齊嗎？是不是你招聘的時候要求很高呀？”佟琅眼神閃了閃，說“對他們某方面的要求…確實比較高。”比如說，對“公司裡超過百分之六十的員工都是狼人”這件事的接受能力是否足夠高。這些年來，其實他們族群也在全世界範圍內結識了不少友善的人類，他們知曉狼人一族的真實身份，並且也願意幫他們保守秘密，甚至幫在必要的時候幫他們的忙。佟琅公司裡除了狼人的那些人類員工，就屬於此類情況。

但對於他的公司來說，需要的員工數量目前來說還是有些不夠，可是他又不能隨意聘請人類回來工作，萬一被發現或者嚇到他們，就不是他所願了。

錢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想大概是佟琅對員工素質要求比較高吧，便沒有再多問“那…你加油呀，其實我也有很多過去的同事，還有同學朋友想要換工作，如果你需要我幫忙就說。”

“好。”佟琅笑了笑，領著她朝前走“先帶你看看我的辦公室吧。”

“好呀好呀！”錢柚隨著他穿過公司大樓前的空地，發現大樓兩旁栽種著鬱郁蒼蒼的大樹，遠遠看去簡直像一片小森林，不由說“哇，你把公司的環境得好好哦。”佟琅解釋“我的員工們比較喜歡這樣接近大自然的環境。”錢柚走進了去觀察一棵大樹，發現樹幹上有幾道形狀尖銳的印子，把堅硬樹皮都抓破了，她好奇地歪著頭說“你覺不覺得這個很像野獸留下的爪印…”佟琅“…”旁邊一個保安看到趕忙衝過來，磕磕巴巴地解釋“這這這這是啄木鳥啄的！”錢柚瞪大眼睛“啄木鳥啄出來的印子是這個樣子的呀？好奇特哦。”

“咳，去我辦公室吧，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那裡的格局。”佟琅試圖把錢柚從那棵大樹前帶走。

錢柚不疑有他，跟著他走進大樓，剛剛的保安這才鬆了口氣，然後就開始對著大樹垂淚，完了，這回老闆肯定要扣他工資了！唉，說來都怪他自己，昨天晚上幹嘛要沒事用大樹磨爪子呢！

錢柚和佟琅一走進公司，一個穿著西裝套裙的高挑美麗姑娘就朝兩人走去，對他們微微鞠了一躬後說“佟先生，錢女士，你們好。”佟琅道“這是我的助理莎妮。”

“哇——”眼前的姑娘真的長得好漂亮啊！身材好皮膚白，最重要的是還有一種嫵媚的氣質，實在是太完美了！錢柚盯著莎妮看了看，忽然驚訝道“咦，你的眼睛是深紫的…”莎妮微笑著解釋“我是混血，錢女士。”

“這樣哦，很漂亮的眼睛。”錢柚笑著點頭“你好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呀。”莎妮淺笑了下，表情有些許冷淡“我先去做事了，佟先生，有事的話請隨時吩咐。”

“好。”佟琅頷首，領著錢柚坐電梯，帶著她直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錢柚看著面前寬敞明亮的辦公室，不再度嘆了，佟琅不僅格好，連辦公室的裝潢都顯得那麼優雅有格調。

“坐吧。”他拉開自己的椅子，讓錢柚坐下“休息一會兒，我再帶你參觀別的地方。”

“恩！”錢柚點點頭，看到他桌上擺著一張照片，不湊近看了看，發現那是一張三人合照，照片裡，一對面容慈祥的夫帶著他們的兒子對著鏡頭微笑著，背後是農場漆成紅的倉庫和一望無際的農田。

“這是你的爸爸媽媽嗎？”錢柚問。

佟琅點點頭，走過來倚在桌前“是，他們最近在國外，管理農場生意。”錢柚好奇地盯著照片裡的佟琅“你拍這張照時多大呀，看上去好青澀哦。”佟琅笑著說“記不清了，十五六歲吧，怎麼，那時的我沒有現在帥嗎？”錢柚搖搖頭“不是啦，那時你也很帥！我只是覺得，照片裡的你，雖然笑著，卻好像有點不開心…”佟琅眉微微一動“為什麼說我不開心？”錢柚拿起相框，認真地看著照片裡青澀的佟琅，觀察了許久才說“我也說不清，但我覺得，你好像顯得很孤獨，好像沒有人能理解你接受你的樣子，但是你為了讓爸爸媽媽不擔心，還是努力掩飾著。因為我小時候也會這樣，和朋友吵架了，或者不小心摔跤，都不想告訴爸媽，怕他們擔心…”說著說著她抬頭去看佟琅，發現他用深沉如海洋般的眼神望著自己，不愣了一下“我、我是胡亂分析的，對不起！我不該隨便評價別人的，你不要生氣。”佟琅閉了閉眼，輕輕搖頭“我沒有生氣。小柚，我可以抱你一下嗎？”錢柚頓了頓，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覺得自己剛剛或許是猜對了。

她點了點頭，佟琅立刻俯身過來，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他的懷抱好緊，錢柚都能覺到他的肩膀在微微顫抖。不由伸出手蓋在他的後背上，然後輕輕安地拍打，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希望這樣能讓佟琅好受一些。

“如果我能早一些遇到你，就好了。”半晌過後，佟琅低沉地嘆一聲。

錢柚很想問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小時候遭遇過什麼不好的事情嗎？可是心裡隱約覺得，這種時候問他或許不太合適，於是最後，她只是輕輕地說“現在遇到我，總比…總比永遠遇不到要好呀。”說完這句她就臉紅了，天啊，這樣會不會顯得自己很自戀啊！

好在佟琅沒有笑話自己，而是低下頭來，和她額頭相碰在一起，勾起英俊溫柔的微笑，應了一聲“恩，你說得對。”錢柚的心突然撲通撲通劇烈跳動起來，因為佟琅的面容忽然離她越來越近了。

他…他是要吻自己嗎？

然而佟琅還沒觸碰到錢柚的嘴，辦公室門外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嘔——我受不了了！那顆青菜實在是太難吃了！嗷嗷嗷，你們幹什麼，不要打我啊！”錢柚“…”佟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