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四章及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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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婼與周平寧的婚事在三功夫里納吉、問名、擇期就全定了下來,甚至還有了平陽王要花八千兩銀子為次子娶親的謠傳來,唾沫星子一沾到地上,傳得快極了。

陳婼親事一定,陳顯說到做到,讓陳家大管事帶了滿滿當當兩車禮,一車送到欣榮長公主府,一車送到端王府,由頭沒明說,只說是賠禮致歉的。

在場的夫人們都是出身世家大族,任誰也不是張著嘴巴四處說道的人,可遇見自個兒親家、親戚,總得意味含蓄地品評上兩句,話裡話外說起宴那起子事兒,無非兩個意思。

“平陽王次子素裡不顯山不水的,這次倒還麻溜也夠男子漢,若這事兒攤到我家郎君身上,無論嫡庶,無論是不是我生的,我都不可能娶陳閣老家的閨女兒…更不可能辦事辦得這麼麻溜浩蕩的。”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有些人的命重就該福氣重,鬧上這麼一出,還有人不離不棄地接著,也活該人趾高氣昂地過。”夫人們沒說明白,丫鬟婆子就沒這麼多忌諱了,所謂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添油加醋地差點兒沒把陳婼說成“殺女得後的則天皇后”同樣的狠得下心腸,同樣的能言善辯,同樣的讓男人愛也愛不得,恨也恨不得。

只多了一樣,則天皇后可沒被人當場揭開臉面兒,鬧了個沒羞沒臊。

陳婼應當很高興吧?她可真算是火了。

歡宜那天沒去,遺憾極了。關注點有些奇異。

“你說要是平陽王次子不去提親。陳婼的下場會是什麼?”

“他一定會去提親的。”行昭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下去。

周平寧個刻板,一見定終生,無論陳婼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會去提親的,他想得到她,這是執念也是深蒂固的夢想,僅此而已。

當兩個人的維繫變得比窗戶紙還要薄,拿細鐵挑子一戳。什麼都會漏到一地。

時值仲,六皇子一連串遞上去的摺子總算是有批覆了,不是因為老六攢的勁兒足,全是因為陳顯要大義滅親,自斷臂膀——他隔天附議彈劾皖州知府貪墨徇私,並呈上賬簿證物,皇帝翻了翻然大怒,皖州知府上任不足三載,竟徇私舞弊買官受賄,竟颳了近十萬兩雪花銀。當即罷官抄家放。

再隔一,便有吏部侍郎舉薦他人出任皖州知府。皇帝親詢陳顯意見,陳顯顧左右而言他“皖州是微臣發跡之地,微臣本應當舉賢不避親,可朝中市井之中風言風語頗多,家風不嚴,臣心有所愧,不敢再妄議。”皇帝到底還是用了舉薦之人,更是連贊陳顯“一片丹心,迢迢可見。”啊呸!

陳顯像給皇帝下了蠱似的,下的還是情蠱!

七月盛夏,東市集的攤販們皆擺攤不過晌午,等新鮮的瓜果魚一賣完,立馬卷席收攤。

攤販們一走,原先熱熱鬧鬧的街巷陡然間就靜了下來。

高牆柵欄那頭的八寶衚衕也靜悄悄的,端王府前頭兩尊鎮宅吉獸頂著烈陽昂首,過了一會兒先有還留著頭的小丫頭端了盆水出來手腳麻利地灑在地上,算是去灰除塵,又隔了一會兒從端王府的東側大門裡頭出來了六個穿紅著綠的丫頭,低眉順目行止穩重得儀,接著是端王府的長史官杜原默換了正經朝服出來領頭站著,沒一會兒老六兩口子也出來候著了。

大熱的天兒,六皇子打扮得一如既往的莊重,頭戴方巾帽,身著長衫衣,右衽長襟把從脖子到腳脖子包得那叫一個嚴實。再觀其旁,六皇子媳婦兒倒穿得很隨,行昭畏熱,腳上趿著木屐,身上套了件兒水波紋綾衣,恰好罩住木屐鞋,頭髮挽得高高的,脖子後頭便一派清涼。

行昭拿眼瞥了瞥老六,悶聲笑:“…你要再加件兒外衫,再捂捂,回去揭鍋撒鹽,再放點兒椒粉、孜然、刷上層辣椒麵兒,今兒晚膳就不用上別個兒菜了。”六皇子神情很嚴肅,輕咳了一聲:“可別逗了,你又不吃辣。”停上一停,正兒八經再解釋:“況且,捂的和烤的,壓就不是一種吃法兒。”行昭哈哈笑起來。

方皇后喜歡打人個措手不及,今兒個一早,六皇子剛下早朝,林公公候在儀元殿旁邊兒扯著六皇子說“王妃及笄禮將至,皇后娘娘那就不過來了,今兒就算提早出宮來給王妃賀禮。您看皇后娘娘是過午來端王府合適,還是臨晚過來合適?都隨您。”明明就是居心叵測的突然出襲,偏偏還隨和地都依他…

六皇子快被方皇后的善解人意動哭了。

自然是晌午之後過來合適,宮裡頭宮得早,這麼多年方皇后一向自持得很,很少出宮,邢氏回京,方家嫡長孫女洗三禮都沒請旨說是想要出宮來瞧瞧,到底還是求了皇帝說是想出宮來瞧一瞧自己一手養大的姑娘,話兒說得倒是很可憐“…今上一向聖明,哪裡瞧不出來老六和阿嫵從來就沒搭上過眼?阿嫵是我一手教養大的,我就想去瞧瞧她過得怎麼樣…”皇帝煙雲霧繚中糊糊一想,嗯,沒啥大不了的,準了,只添了一條“八寶衚衕離雨花巷可遠著,看完溫陽就回來,皇后身份尊貴,別胡亂走動,沒得惹了忌諱。”皇帝經年來脾越來越怪,如今連方祈也不讓方皇后見了。

方祈連朝都不上了,也讓嗑嗨了的皇帝潛意識裡忌憚著。

方皇后臉絲毫沒動,點頭應諾。

也沒讓小兩口候多久,沒一會兒就有輛極為素樸的青幃小車“軲轆軲轆”地往八寶衚衕口裡入。杜原默先斂眉低首趕緊上去。六皇子和行昭緊接著上去規規矩矩行了禮。

禮方皇后沒戴帷幕。踩著杌凳下了馬車,掃了眼杜原默接著眼神從六皇子身上掃過去,最後落在行昭身上。

小丫頭沒瘦,臉上倒還多長了幾兩

當真是出嫁不由娘,個沒心沒肺的。

方皇后心裡酸酸的,朝行昭招招手,行昭邊笑邊小碎步過來攬過方皇后,嘴上直埋怨:“天兒這麼熱。您要是想我了,就召我進宮去,坐在馬車上又不通風,就悶著人熱,汗散都散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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