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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會,領了個青年教師表彰獎,第二天還得上課,他有兩個班九十二個學生,目前記住名字的只有十二個。對面自報家門說是救援工作組,要跟他確認救助者身份,聽說耳朵上有一串小眼,眉頭下也是,他知道那是李白,又聽那凝重口氣,他以為李白掛了,掛在一個他從沒聽說過的地方,所以一年多沒見居然就是永別?
喉頭一口氣提上來,躥到太陽裡突突,又聽說那人還活著,只是不省人事,醫院
位緊張條件差,得抓緊時間讓親友接走換地方調養,那口氣鬆下來,就讓他想撒手不管。
“他跟我平時沒什麼聯繫,”楊剪這樣說,“我這邊也挪不開,必須得我現在去接走嗎?”對方口氣有些奇怪:“您的意思是,你們不?”楊剪說:“不
。”對方遲疑道:“傷患被衝到一條山溝底部,是今天上午發現的,沒有證件,所有財務只剩隨身攜帶的一部手機,
在衣物最內層,電話卡拔掉了,通訊錄應用程式聊天記錄等等全都清空,只有一條撥打失敗的記錄,看時間是被困期間撥出的,顯示的是您的電話號碼,所以我們把您確認為第一聯繫人。”楊剪道:“可能我的手機號比較好背。”說這個自己也不信,不過也就是隨口搪
,他倒在沙發上,準備掛電話睡覺。
李白那人他再清楚不過,就算瘸了條腿,醒來也能自己活命。
“稍等,您先聽我說完,撥打失敗後兩分鐘,傷患還錄了一條語音備忘錄,時長兩分半,命名楊老師wpainu,”對面字正腔圓地念,“因為傷患用的是二十六鍵鍵盤,我們推斷這串亂碼是‘我愛你’的意思。您認識這個楊老師嗎?”楊剪盯住天花板下亂撲的那隻飛蟲。
“我們打開聽了幾遍,判斷不出在說什麼,很模糊,線索實在不夠,”對面又道,“如果您認識這個楊老師,請務必告訴我們。”
“……”楊剪靜了兩秒。
他又平和地說:“我就是楊老師。”對面似乎比他更尷尬,因為沉默的時間更長。
楊剪卻坐了起來。
他靠著牆,左手順牆稜摸上開關,兩指輕輕一扣,燈滅了。那隻飛蟲晃得他眼乾,閉眼都有殘留的重影。
聽筒裡開始詢問具體信息了。
楊剪著皮帶起身,“叫李白,對和我不是一個姓,就是那兩個字,86年生的,沒有先天疾病,職業……髮型師,我馬上把他身份證號發給您,”他說,“能說一下醫院具體位置嗎?”李白臨死前想說什麼,這勾起了楊剪的好奇心,況且那人要歇菜了還想著他,他要是關上手機充耳不聞,自己心裡那道坎多少有些過不去,於是他此時出現在這裡。換了身適合跋山涉水的衣裳,覥著臉找教務處請假,買死貴的臨飛機票,拎了個單肩包當晚就出發,從北京到貴陽,再到銅仁,到德江,鑽進山裡,路把他的骨頭都顛酥了,這條路限行專供救援,那條路被坍塌山體埋斷,耳邊除了雨就是死寂,副駕上只有團塑料袋似的雨披。北上途中雨勢漸小,遠山後的天空不再黑得無邊無際,甚至隱約泛了青,楊剪把車窗打開一半,雨絲裹著土腥氣撲上臉頰,細而涼,像種主動的觸摸。
這樣的黎明並不陌生,楊剪做過五年支教,是他姐姐楊遇秋自殺後不久,在四川涼山的一所中學,負責數理化、英語和籃球教學,外加普通話附送。那段時間他常常失眠,宿舍就在教室後面,不太冷的話他就會爬上房頂,望著空空的場和紅旗低垂的旗杆,再往遠望就是奔騰的河
與靜睡的村莊,星星沉甸甸地綴著,把天幕壓得很低,風和霧把世界凝成一塊深藍
的玻璃,楊剪沉在底部,一坐就是通宵一夜。
當然也有在這樣的盤山路上,楊剪把得了急肺炎的學生送往縣城的診所,現在這輛城市越野開起來不如村裡的皮卡帶勁。再就是給學生採購教具和零食,其餘時候,楊剪不進城。他知道李白在滿世界找自己,有一次還真找到了,上課都聽到其他年級的學生在外面鬧,校園裡進了個
睛人物,可李白找到楊剪的教室,停在半敞的門口,不再往前一步。
初一初二的學生們齊齊屏住呼,一張張小黑臉上睜著圓溜溜的眼,小心往外瞧,楊剪也沒有因此停止板書,偶爾餘光掠過,他瞥見李白皺巴巴的印著混沌武士的白t恤、破
牛仔裡磕上土和擦傷的膝蓋、汗溼的鬢邊,還有臉上點綴的那些細碎金屬,它們映著高海拔陽光,全都亮晶晶的。
李白就這麼站在黃牆和紅門的縫隙中,一言不發,也不是言又止,只專心地看。下課前他就走了,楊剪把教學小球按入水槽,沒有看見他轉身的那一秒。
後來他們也聊到過這件事,李白說,我想親眼看看你是不是還活著。
意料之中,對彼此的要求僅限於“活著”,他們一直是這樣的關係。楊剪在緊急停車帶拉上手剎,給自動關機的手機上充電寶,等它活過來,再等地圖加載,這是個漫長的過程,抬起眼,十萬大山就在身側拔地而起,投下一重又一重的巨影。你們會塌嗎?會把我衝到溝底嗎?楊剪這樣想著,在郭德綱的導航語音中再次上路。
李白僵在窄上,沒有單獨病房,他躺的是急救大廳,空氣很不好,一呼一
都是味道古怪的
悶,周圍只罩了層藍
的簾子,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