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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這大樓連帶著整片校園都靜得出奇,李白知道自己這回混不進去了,他站在保安看不見的一個小路口,等了半個多小時,五點出頭,天已經落得十分昏沉,耳邊響起動靜時腦袋也不太清醒了,反應了十多秒,李白才想明白那轟隆隆的聲音是學生們聊著天在下樓。

順著聲音找,人正在漫延,馬上要把他進去,李白想著其中找到楊剪,好巧不巧,他一打眼就看見,走在最前面、穿著長風衣、左右都挽了朋友的是那位胡倩。

胡倩顯然也看見了他,拍拍旁邊的女伴,還往他身上指,一定是在議論什麼。

李白退了兩步,突然之間,他完全沒了當初楊剪站在身後時對峙的能耐,也不再想走到那洶湧人堆裡去了,馬路牙邊上是冬青樹圍成的牆,他靠上去,接著退,然後,屈腿蹲了下去。

李白坐在了冬青樹裡。

他以前也喜歡這麼幹,坐在樹裡只出身體的一小部分,他覺得安全,但那是在南京,某些鮮有人踏足的公園角落,他拿了工資可以休息一會兒的時候。現在是在陌生的大學校園,教學樓不斷冒出的人旁。那些人嗡嗡嚶嚶地在說什麼李白也聽不懂,自己跑到這兒來到底要幹什麼,他也產生了疑惑。

事實上,有時候李白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行為,越明白怪異,他就越攔不住,這也讓他經常苦惱。他只是有種預——自己要是再亂動,註定又要給楊剪丟人了,於是退得更深,抱起胳膊發呆,臉埋在膝頭,不敢再往外鑽,也不想被過路人看見。

這還是可以做到的,李白很瘦,身子骨也軟,鑽在各種犄角旮旯躲起來也很練,在兩棵樹的縫隙間他可以退到最後,腳也不出去。

漸漸地,李白平靜下來。他聞到溼的泥土味,葉片上的灰塵被他的鼻息打溼,褲子下的舊雪融化了,他好像完全成了這道縫隙的一部分,沒人能強迫他,把他拽走。他也能看清一些外面的情況,人聲已經清淨不少,不再是那種人的密集,可能再過一會兒,他就能自己出去了。

卻見有幾重黑影靠近,是有人站在了冬青樹牆前。

李白的呼又被吊了起來,第一反應,他覺得這是來找自己尋仇的胡倩,帶著她那群五彩斑斕的朋友,要用比狐狸更難聽的話來罵他,擋在面前的樹杈被撥開時,李白覺得自己就是隻被扒了殼的河蚌,他的牙尖在嘴上咬出血腥味。

“你在這兒啊。”聽到的卻是悉的聲音。

楊剪弓站在樹前,雙臂打開,和樹的懷抱一樣,就像把他攏在其中。

楊剪找到了他,他剛才連“快找到我吧”都不敢想。

李白頭腦空了一下,看見楊剪身後,枯枝間的天空還是灰灰的,喜鵲叫得很兇,路燈亮起了幾盞,還是有不少學生在燈下的路上走過。

楊剪也回頭看了看,李白才注意到他身後還站著個男生,穿了一身的黑,臉很白,高高瘦瘦的個子,五官被手機屏的熒光照得朦朦朧朧,卻很秀氣。

“你先走吧,老趙該等急了,晚上同學聚會我就不去了,高中那幫人也煩,過兩天我找你倆單獨聚。”楊剪對他說。

“拜拜。”那人點了點頭,按著手機走了,本沒對這裡的異常表現出多大的好奇。

莫名地,李白松了口氣。接著只見楊剪蹲低身子,仍把枝葉撥向兩邊,就這麼旁若無人地面對著他,看著他。楊剪的臉消腫了,眉骨上的瘀痕也痊癒,晦暗的天光和燈影中,他的臉很明亮。

開口沉默了一下,他才皺眉道:“你什麼風?”李白深口氣,閉了閉眼。啪嗒。不知從幾歲起,有一個空杯子,玻璃的,透過它的世界看起來有點變形。李白只要閉眼就能看見它。他的世界好像也一直摸不出什麼形狀。但是啪嗒,啪嗒啪嗒,就在剛才,掉進去幾滴水。

水很清澈。

杯子不是空的了。

第5章十塊錢一次李白被楊剪扽著手腕從冬青樹叢裡拽了出來,摁在馬路牙子上坐著。他“哎”了一聲,股正疼,就見楊剪把揹包往地上一擱,也在他身側盤腿坐下。

“我也不知道我什麼風。”李白垂睫,看著楊剪撐在一顆枯草上的手。

楊剪“嗯”了一聲,不再問,也不轉臉,默默看著前方步道上路過的一撥又一撥同學,那種神遊天外的模樣還愜意。人漸漸稀少了,有認識的朝他揚下巴,“嘛呢!”

“我弟弟。”楊剪答非所問,拍了拍李白後背,衝那男生樂。

“你好,”男生朝李白點了點頭,又道,“時間抓緊著點,明天就清宿舍了。”說罷他圈緊圍巾,中氣十足道:“我先走了!”楊剪照舊不緊不慢地朝他揮手。

“我們班長。”他解釋道。

“你們今天考最後一門嗎?”李白問。

“是啊。”

“你怎麼找到我的?”李白又問,餘光謹慎地瞥向楊剪的側臉。

“胡倩找我說的。”他回答得相當坦然,而李白差點就眼前一黑。自己方才的行徑是被怎麼描述的……無論怎麼描述,不需要任何添油加醋,就已經足夠詭異了。那不然怎樣?他恨不得把自己縮成樹下的土塊,楊剪怎麼可能注意到他。某種程度上他還得謝那姑娘,沒讓他白來這麼一趟,等沒人了再自己灰溜溜地鑽出去,灰溜溜地回到自己漏風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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