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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看到牆的雜草堆裡有一個木雕的小小的彌勒佛,那麼小,只有銅錢大,斑駁破舊的樣子。
羅浮忍不住走近,用袖子擦掉上頭的灰土。佛像的五官還是很清晰的,矮墩墩的很飽滿,渾身披著青苔,在閉眼微笑,只可惜有一隻眼睛碎掉了,空落處長了一顆圓圓,極細極小的葉片,擠兌在小小的木材裡。羅浮從未沒見過這樣的草葉,自然不知道它的名字——也許沒有名字――會挑在這種無人問津的小佛像裡生長的植物是不會在乎自己有沒有名字的。它不能被記載。它適合被忽略。
當羅浮站起身來時,右耳的圓金珠子突然掉落,就掉在佛像泥土地的凹陷處。但她沒去撿它,覺得有人比她更需要這耳鐺換錢。
她只是低頭看了一眼那枚戴了好些年的墜子。
這是陸青辭送的生賀禮。
那年她十歲。很貴重的一份禮。
羅浮扯掉佛像眼裡的稗草。這是一座享過陽光雨的佛像,即便它是空心的,眼睛也應該看些人間。
雜草不應長在這裡。
人和物頹唐起來都沒有道理可講。
羅浮默默將小佛像袖起。
人越來越多,人腳疊在人腳上。可福穗屍首墜落的地方,卻無須聲張地留出空白。官兵來得快,蓋上草蓆抬走,一氣呵成。有人清洗現場。血腥味卻還是濃重,晚芸止不住痛哭,看著草蓆被架上牛車,什麼話也說不出,腳上疲軟,一步也走不動。可看熱鬧的人卻越來越多,“主角”都離場了,卻仍有消息滯後的人來閒言碎語。
生前可能無人問津,死後形形的人都想來聽你生平。
“是周府的人,還是大丫頭呢。”
“好像叫福穗!”
“福澤綿長,麥穗兩歧,是個好名字,可惜命不由人,叫成三皇五帝也是無用。”晚芸的胳膊不知道被撞了多少下,裙襬鞋面花泥一團團。眼見的地方,全是人山和人海。突然有個小姑娘被人裹挾著撞到她面前,晚芸下意識的扶住,竟發現是羅浮。
羅浮同她大哥羅顯走散了。其實是怪她自己,她的心被那個小佛像所勾引。
羅浮緊抿雙,輕言細語地說了句,“謝謝。”說罷,便焦急地踮腳張望,嘴裡念著,“哥,哥。”晚芸也幫她找,可她無故有些討厭羅顯,所以明明見到一臉蒼白的他在不遠處的房簷下撫額緩神,卻當作沒看到,拉過羅浮,
著鼻子說,“我送你回去。”羅浮看著晚芸抓住自己的手臂,掙脫道,“我想找我哥。”晚芸一想到羅顯便恨的牙癢癢,“你哥不是個好東西!他是壞人,他最好是要坐牢,去菜場上游街示眾!”羅浮沒有爭辯,雙手垂下,半晌沒說話。
晚芸覺得她一定是生氣了。
羅浮的眼淚突然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墜,墜在晚芸的手背上。晚芸第一次覺得原來人的眼淚這麼有分量,可以砸的生疼。你的眼淚是鐵珠子嗎?晚芸很想問。
“對……對不起。”晚芸有些內疚。
“我好像很喜歡他。”羅浮的眼裡尚有朦朧,下睫更是濡溼一片,“我或許就是喜歡他。”她說得很認真,望向晚芸的眼睛,後者被她這麼一瞧,頓時支支吾吾,“我又沒說你不準喜歡他……”說罷,又想到了什麼,聲音弱了一點,繼續說道,“可他是你哥,你怎麼能喜歡他呢……雖說不是親的,難道你要像你三姐和二哥一樣……”羅浮低頭啜泣。
晚芸手足無措。她看不懂羅浮,羅浮子多變的就像盛夏的天氣,她先前喜歡陸青辭,喜歡得眉眼都是笑意,如今又莫名愛上羅顯,愛得連前車之鑑也顧不上。女孩啊,情和愛都像是偽裝。羅浮既單純又有城府,反正都是假的,晚芸不介意她的千人千面。
晚芸猶豫良久,終於像個小大人一樣將手掌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安道,“小孩子眼淚
多了,會變成……會變成小溪
走哦。
走了,你就再也見不到你哥哥了。”羅浮登時嚇得不哭了,卻在不停地打噫,可憐巴巴地看著晚芸,“是……是真的嗎?”小女孩果然還是要哄。
“是真的啊。”晚芸微微彎了彎,湊到羅浮面前,後者嚇得眼睛都不敢眨,後縮著脖子,愣是擠出了一層雙下巴。
“是真的啊。”晚芸不苟言笑,又重複了一遍,“我上次見到的那個小孩,就是像你這樣,先出一層下巴,漸漸她的頭便扁平了,成了一枚青石,接著她的脖子也消失了,湧出一陣陣的泉水,泉水呢,又將身上的皮囊衝開……”
“你不要再說了。”羅浮捂住耳朵。
“那你就別再哭咯。”
“浮兒!”緩過神來的羅顯終於找到羅浮,大步星地走將過來,
起衣襟,半跪在羅浮面前,焦急地問道,“浮兒,有沒有傷著?都怨哥沒看顧好你。”羅浮搖搖頭,將身子壓在羅顯的肩膀上,嚶嚶低語地啜泣。
這還是晚芸第一次近距離見到羅顯,他劍眉星目,氣宇軒昂,說話又不急不徐,沒有半點官宦子弟的圓滑與油膩,初見他為人舉止,就知是啟明星似的人物。他的清澈明朗,不像玉石,而像連綿不絕的綠重山。他眼底有霧氣和情緒。可畫人畫皮難畫骨,若不是知曉福穗的事兒,晚芸覺得羅顯還真是百裡挑一呢。
一想到福穗的境遇,晚芸便難受得手心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