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梨花落—&m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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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否認,無論是在走出梨花落的路上,還是在後來,那幫子人——包括應桑在內的,那些蠢豬一樣的傢伙,——在他們看我換衣服,為我挖坑,要把我推下去,要把我活活埋葬在梨花堆裡的時候,我總是想起第一次看到喬比,然後握住他手臂的情景。這一切,像電影結束時定格的那個畫面,不怎麼好看,卻很深刻。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竟然有人很客氣地敲我房間的門。我早就醒過來了,正想心事呢。於是,我懶洋洋地問了句:誰呀。外面的人輕輕旋開鎖孔,伸進來半隻胳膊,棕褐的袖口,佈滿青筋脈的手裡攥著那枚大紅髮卡。我眼睛一亮,從口袋裡一躍而起,頂著亂蓬蓬的頭髮,我看到了喬比的臉。他走近了,微笑著將髮卡按在我的掌心。他笑的時候臉上有兩個深深的酒窩,真好看。我顧不上整理儀容啦,忙著向喬比做各種難看的鬼臉,——這是我表現親暱的慣用伎倆。在這個沒人管我死活的梨花落,尤其是在這棟破房子裡,喬比和他帶來的髮卡讓我動得不行。我一把抓住喬比的手,亂蓬蓬的頭髮貼著喬比的手臂,模樣十分糟糕。我遲疑著親了親喬比的手,他眨巴著深陷的大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我很久,最後終於,又笑了。

“你是個可愛的姑娘,拉爾,”喬比出手拍拍我的臉“你一點都不像你母親說的那樣壞。”唉,提到這個我就惱火!

“她說我什麼啦?”我想問問喬比,不過最後,我還是鼓著腮幫子,把話硬生生地憋了下去。我在喬比面前除了優雅,還要大度,嘿嘿,我才不要做我母親尼那樣的女人呢。

我最後的決定是,我要在每天晚上的七點五十分,到梨花街上等喬比經過。

在後來走出梨花落的路上,我總是不會忘記,當初站立的那個拐彎處。梨花街的盡頭鋪著厚厚的花瓣,往右拐是我家。這裡,是喬比每晚的必經之路。那些梨花瓣在我腳底輕聲翻滾,我在漫長的等待裡,思考一切稀奇古怪的東西。恐龍啦魔獸啦。不過我總是不敢想得太遠。——有好幾次,喬比從我面前走過的時候,我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能自拔。結果,抬起頭來的時候,他就不見啦。為此,我傷心了好久。

不過那段子對我來說,終歸美好得無與倫比。下午見到應桑的時候,她竟然給了我好吃的芝士糖!連續幾天,她不再我喝噁心的梨花水了。應桑笑著為我剝開糖紙。她離開的時候,我第一次有了站起身來親吻她的衝動。我的嘴巴試圖碰到她臉頰時,被她的左手輕輕擋了回去。有點掃興。

但我還是不在乎。我想到要問她,我父親哪去啦。我湊近她的耳朵,鬼祟地問。應桑聽後遲疑了一下,把頭搖得跟什麼似的。這多少讓我有些遺憾。應桑走的時候板著臉,很不開心。她是鎮上派來的人嘛,我想,她肯定知道我爸爸哪裡去了。不過,——我撅著嘴巴又想了一下,正因為她是鎮上派來的人呀,她怎會對我洩這個機密呢…哎呀,我開始大罵自己是個笨蛋。罵完之後,我乾脆也板起臉來,——哼,自討沒趣兒。

我白天的壞情緒很快可以在晚上得到平息。喬比從梨花街拐角走過時,我才真正開始了一天的幸福生活。——這話說來有些辛酸。在我和喬比試圖走出梨花落的時候,我回憶起這段時光,心藏書網裡總是充滿了莫名的酸楚。喬比經過這個地方,只是為了去把一個我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我的女人壓在身下。這多少有些傷我的心。可是,除了等待,我還能做什麼呢。每次他走過來的時候,我總是隱忍著內心想嚎叫的衝動,優雅地擁抱他。他身上有玉米羹的味道。

而關於喬比與應桑的夫關係,是我在銅體缽上的父親告訴我的。我父親那時已經剪光了頭髮和鬍鬚。他揮舞著那些花花綠綠的纖維一樣的東西,——他把自己的貨做成了拖把,然後開始咒罵。

“尼這個騷貨…”不要期待我父親罵人的語言有什麼創意。但他罵罵我母親也就算啦,不能讓我忍受的是,他總要狠狠地罵喬比。有好多次,還用了極其難聽的詞語,我微笑著說,我要砸銅體缽啦,他這才乖乖閉嘴。

“你在哪裡?”我只是一遍遍問這個問題。

他不回答。只是說這裡太冷了,還有結了冰的平加爾湖。我對著銅體缽大叫,我知道終有一天,我將無法容忍我的這個父親。但我現在也不知道我對他越發強烈的厭惡,是否與對喬比的喜歡有關。我的確,不知道。

就在後來我走出梨花落,到達我父親所在的那個鬼地方的時候,——儘管那個時候,他不知道我在想什麼說什麼,但我想讓他知道,我曾經為自己的行為後悔過。一個月後的晚上,我真的砸碎了銅體缽。我當時可能是忍無可忍了。但就在銅體缽以碎片的姿態飛濺開,然後灑落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可能再也聽不到我父親的聲音了。我不認為他會回來。

我的預在最後被證實是對的。

也是在那一天,我拔掉了我母親高跟鞋的釘子。

下午六點,她照例穿上這雙鞋出去。我偷偷地把她的鑰匙藏了起來。我知道,她這天不可能在八點鐘回來,因為,那雙高跟鞋的鞋跟隨時可能斷掉。

房間裡一片漆黑。

我知道,躺在這張上的不該是我。那在喬比的夢裡出現了無數次的白軀體,隱秘處閃爍著幾顆鮮紅的硃砂痣,柔軟得像團棉花。

喬比似乎並沒有覺到什麼異常。

他解開我的上衣釦子。我緊張得要命,大氣不敢出。

喬比吻我,他吻我的動作很輕很溫和。喬比的舌頭冰涼,柔軟。緩慢地在我全身蔓延。

就在我的褲子被層層褪去的時候,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兒。整個都開始顫動。越來越劇烈。

我的身體忽然到火辣辣的疼痛。我想大聲叫出來,卻頓時失去了勇氣。

滾燙的體在我身體裡淌。

一片溼地。有水還有蜻蜓。我被喬比的呼聲帶到了野外。

飛翔。躍過一切的衝動。

他的指尖憐惜地劃過我身體的每一處。最後,他溫熱的手掌輕輕的覆蓋住我的臉。

“拉爾!”他終於在瞬間的黑暗中叫出了我的名字。

畫面瞬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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