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喜悅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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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婆子高高掀起的棉被滿是鮮紅的血跡，產婆探在被子底下，雙手正往外拖著什麼，長長的血汙血汙的…

夏承和就想起元娘血崩時，一黑紅的血，‮腿雙‬瞬間軟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都有些失去了人樣兒“玉、玉娘！”先前進來的產婆就哎喲一聲“夏老爺怎麼進來了？快把人扶出去，這生孩子的場面太血腥，免的汙了爺們兒的眼，擋了財…”就有人去喊夏承和，夏承和卻仿若未聞，雙眼卻直勾勾的盯著被產婆拖出來的一個血汙的小軀體，只到他手肘的長度，小小的皺巴巴的，他先前看到的那長長的東西被產婆捏著，笑呵呵的道“哎呀，是位千金，快拿剪刀過來把臍帶剪了…”夏承和顫抖著鬆了口氣，腔處因長時間憋氣而疼的難受，他抹了把額頭的汗，顫巍巍從地上站起來。

婆子見他起了身，忙跑去拿剪刀，剪了臍帶，產婆一手抓著嬰兒的小腳丫，頭朝下照著股就拍了兩下，小小的嬰兒就發出貓叫一樣的聲音，產婆笑著託在手上掂了掂，笑容微微打住，對一旁的產婆小聲道“這麼小有點懸…”那產婆就拿眼睛覷了夏承和一眼，接過嬰兒掂了掂，也有點打突“實話實說吧，看這家人像是明禮的，何況…”她朝外努了努嘴“一家這麼多女兒，不差這一個！”兩個產婆對視一眼，穩下了心，笑著朝夏承和道喜“恭喜老爺、恭喜太太，是位千金！”夏承和咧了咧嘴，卻實在算不上一個笑容。

他真是被嚇壞了！

“我娘子她…”產婆給夏承和一個‘你放心’的眼神，笑“太太接連生了三個孩子，累的睡著了。產房血腥，老爺還是先出去吧…”

“你走開！我要進去看我娘！我娘到底咋了…”八娘一把推開擋在門前的婆子，一入眼，就是那張滿是鮮血的被子，驚的尖叫一聲，撲了過去“娘！”十一娘跟在後面，初看到半的鮮血也嚇了一跳，待反應過來，看到羅氏只是累及昏睡過去，才長鬆一口氣，將小十二擋在門外，伸手拉住撲過去的八娘“八姐，娘沒事，娘只是累的睡著了。”八娘不信“那麼多血…”

“生孩子都是這樣的。”元娘拍了拍八孃的肩頭，對十一娘道“你們先出去，我幫娘清理一下身子。”

“真的？”八娘不動，眼睛看著染血的棉被，臉都有些不對勁兒了，元娘就笑“你沒聽產婆說嗎？娘身子將養的好，調理調理就能把生孩子失的血補回來了！”八娘似信非信的哦了一聲。

小十二左右鑽著，想從十一娘身邊鑽進屋裡，都被十一娘攔住，小十二急的眼睛都紅了“十一姐，我要看娘！你讓我進去！”

“大姐不是剛說了嗎？娘沒事，你在外面看好兩個弟弟，乖啊…”十一娘半側了身子對小十二笑了笑。

小十二嘟著嘴，眼睛還想往裡面瞟。

十一娘抬眸朝繪使了個眼，繪便幾步過來，低聲哄了小十二幾句，小十二立刻丟了十一娘，跑到了抱著兩個弟弟的婆子身邊，踮著腳去看襁褓裡的嬰兒…

十一娘笑了笑，去看一旁臉發白的夏承和“爹，你沒事吧？”夏承和對十一娘笑了笑“爹沒事兒…”一旁的產婆笑著接了婆子洗好包裹好的襁褓遞過去“老爺和幾位小姐看看，這是你們的小妹妹…”另一個產婆就在一旁誇張的笑“我們姐妹幫人接生幾十年，可頭一次見三胞胎，兩位少爺一位小姐！哎喲，老爺、太太這是修了多少善緣哦，可真是羨煞旁人了…”八娘眼睛一亮“真的？我娘又生了一個小妹妹？”產婆笑著連連點頭。

八娘去接襁褓，看到襁褓裡一團粉的，一下就笑了“十一娘，你快來看，小妹妹好可愛，小小的…”十一娘探過頭，一眼就覺得嬰兒太小。她側眸去看兩個產婆，就見兩個產婆正換眼神兒，看到十一娘瞧她們，兩人忙扯了一個笑，誇張的誇起夏承和與羅氏。

十一娘並無意為難她們，一胎兩男一女，孩子長的大小全憑他們自己收的營養決定，妹妹沒爭搶過兩個哥哥，體型嬌小也不是產婆的錯。

她收回視線，碰了碰八娘“八姐，我們先出去幫娘準備一些補血的湯食，讓大姐幫娘清理下身子…”八娘連連嗯聲，小心抱著襁褓去看產婆“我能抱她出去嗎？”產婆對視一眼，一個對另外一個使眼，兩人推拒半響，才由一個道“小姐身子有點弱，還是留在母親身邊將養幾，最好多喝幾母再喝孃的。”這倒是很誠懇的建議。

八娘不懂，十一娘卻略懂一些，對兩人點了點頭“有勞兩位，等我娘收拾好，兩位可以回房歇息一晚，明天我會派人送酬勞過去，在原先許諾的基礎上再加兩成，有什麼該注意的地方，還請兩位多指點。”兩位產婆對視一眼，說好二十兩，再加兩成就是四兩，頂得上她們去普通家接生七八十來個孩子的價錢了。

兩人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真誠“十一小姐放心，我們一會兒就把要注意的事項跟府上的媽媽說了，保準一件不落。”十一娘點頭，示意八娘把襁褓給產婆，八娘不捨的狠看了幾眼“你小心點兒，小妹妹身子軟…”產婆就笑呵呵的輕手輕腳接了。

八娘走到門口，又回頭問產婆“兩個弟弟也要抱來跟娘睡嗎？”

“剛出生的孩子先喝幾口親孃的初對身體好…”產婆笑著建議“最好是煮一些有營養的吃食幫太太下…”元娘蹙了蹙眉，看了那說話的產婆一眼，產婆似乎也意識到在幾個未出閣的小姐面前說這話不好，便打住了話頭。

八娘就哦了一聲，轉眸對十一娘說“我記得周嬸臨走的時候留了好幾張那什麼單子，十一娘，我們去給娘煮東西吃。”十一娘嗯了一聲，去叫一旁盯著襁褓看的夏承和“爹，我們先出去。”連叫兩聲，夏承和才回神，應了一聲，往門外走去。…羅氏到半夜才醒，廚房已煮好下的鯽魚湯，羅氏二話沒說，端了湯就喝，連喝了三碗才停下，問一旁守著她的元娘“孩子呢？是不是生了三個，有沒有男孩兒？”元娘紅著眼將頭的小襁褓先給羅氏，才笑著道“娘，你給我們姐妹生了兩個弟弟一個妹妹，這是最小的妹妹…兩個弟弟在那兒…”大另一邊，放著一張小，上鋪著小褥子小鋪蓋，兩個皺巴巴的嬰孩兒還未褪去猴股一樣的紅皮，躺在上面正睡的香甜。

羅氏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抱著懷中的襁褓怎麼也止不住心頭的委屈，先是無聲的落淚，哭著哭著怎麼也壓不住哭聲，她只好捂住自己的嘴，哽哽咽咽的泣。

元娘哪裡不明白孃的辛酸，這麼多年，被人瞧不起被人看不上被人欺負的忍氣聲差點家破人亡，就因為沒能生個弟弟！如今一償所願，那種壓抑的痛苦瞬間釋放，她怎能不委屈…

“娘…”元娘半坐頭，了帕子給羅氏擦眼淚，沒發覺自己的聲音也帶著哽咽“你在坐月子，可哭不得…”羅氏抬眸，紅紅的眼睛裡蓄滿淚水，她笑著，眼淚卻不停歇的往下落“娘、娘忍不住…”元娘驀然扭開頭，眼中一串淚水滑落。

房門不知何時被人打開，夏承和走了進來，他接了元娘手中的帕子，輕聲道“囡囡找娘了，你去哄哄她，我跟你娘坐會兒。”元娘說不出話，只好連點了兩下頭，起身出了房間。

羅氏看到夏承和，眼中的淚落的更急了“她爹，孩子…我終於給你生了兒子了…”夏承和就想起子幾乎淹沒在鮮血裡的景象，上去握住子的手“玉娘…”他想說辛苦你了，可覺得辛苦兩個字太單薄，跟子的付出完全劃不上等號！

他想說委屈你了，可子委屈了這麼多年，罪魁禍首就是自己！最沒資格說這兩個字的也是自己！

他想說我對不起你，可子從嫁過來的那天，自己就沒給過她好子，沒給過她們母女好子過，他對不起的何止是子！

話在嘴邊，他竟不知道哪一句他能說！

夫相顧，夏承和看著子眼中的淚水，不自覺也紅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