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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喜。

王老頭身患肺癆數月,已是垂死之人,卻不知聽信了哪個江湖騙子,說娶個男可以沖喜。

這王老頭是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每天在病榻上吊著半口氣過活,娶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嬌也行不了房事,只能把人擱在偏院,清醒的話便賞口飯吃,不清醒的話整不聞不問。

前幾,王老頭的病情加重了,大夫一看,搖搖頭說準備後事吧。這不,王家人把怨氣全撒在新來的男身上,認定他給家裡帶來了黴運,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掃把星,乾脆斷他口糧,也不讓他離開偏院,放他一人自生自滅。

秦桓升也是後來才知道,這男的偏院恰好在他隔壁。

大概是五前,他第一次見到王家的男

當時他在院裡殺雞,手裡的雞拼命撲騰著,秦桓升卻眼都沒眨一下切斷它的喉嚨。

地上瞬間血濺三尺。

老母雞發出一聲尖銳的哀鳴,與此同時,牆頭也傳來一聲驚呼。

秦桓升循聲望去,看見一個瘦瘦小小的人微張著嘴,雙目圓睜,臉蒼白,顯然受了驚,怕是從來沒見過這樣血腥的畫面。

秦桓升放下手裡的雞,微笑著朝他點了下頭。

只見牆上那人眼睛瞪得更大,嘴囁嚅半天,最終一字不發,撲通掉回了地上。

這麼嚇人麼?

秦桓升扯一笑,沒放心上。

直到當晚,這人再一次出現在牆頭。

秦桓升當時在生火煲湯,煲的正是中午殺的老母雞。晚夜寂靜,香味四溢,爐子裡的火噼裡啪啦作響。

秦桓升視線不經意地一掃,瞟見那人又從牆邊探出頭,兩眼巴巴地注視著鍋裡的雞,小巧的喉結上下滾動著,在不停嚥唾沫。

一副餓極了的模樣。

秦桓升心中瞭然,開口問了句“要吃嗎”。那人先是一愣,接著堅定地搖頭,細聲細語地道“不用啦”。

秦桓升也不勉強,他拿來一個乾淨的空碗,盛了滿滿的和湯,擱在牆角,隨後起身進了屋。

不過五分鐘,秦桓升再出來時便只看到一個空碗,一滴湯汁都沒剩下的空碗。

抬頭再看牆邊,哪還有人的影子?

第3章秦桓升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已經移至了正上空,刺得人睜不開眼。

他俯身捆好柴禾,換上衣服,把早上剩的米粥熱了熱,然後準備出門。

他今要去集市一趟,買些大米和油鹽。出門沒幾步,他像想起什麼似的,又掉頭回來,從屋裡拿出一把椅子,放在了鍋邊。

這把舊椅用了有些時,一坐上去便吱呀作響,彷彿隨時就要散架。

秦桓升思索片刻,心道是時候添一把新的了。

兩個時辰後,他揹著一籮筐的東西回來。

簡單收拾一下小院,拿出新買的椅子擺在桌旁,秦桓升掀起桌上的鍋蓋,出乎意料的是,裡面的粥仍是他離開時的分量。

現在已是申時,太陽漸漸西落,天半明半暗,不少人家開始生火燒飯。秦桓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西牆,垂眸靜默半晌。

過了良久,他從包袱裡掏出幾個饅頭,拿紙包好,拴上幾顆小石子,輕輕一揮扔到了對面。

枝頭的鳥雀騰空乍起,撲稜著翅膀飛向天際。草叢中驚出幾隻蟋蟀,抗議似的嘰嘰咕咕叫個不停。

院子那頭依舊是靜悄悄,秦桓升又看了一眼,轉身去熱剩下的米粥。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牆頭忽然傳來悉的窸窣聲,有人正翻牆過來了。

這是秦桓升第一次目睹外人闖進自家院子,他不由放下了碗,眯眼望去。

那人先是探出一顆小腦袋,左右來回看了一圈,似乎在確認牆邊有沒有異物。確認完畢後,他雙手拽住藤蔓,後微微弓起,下一刻猛地一發力,整個人唰地翻進了秦桓升的院子裡。

動作間衣襬上移,出一截白皙的肢,一晃而逝。

秦桓升坐在院外吃飯。夏季天黑得晚,月亮已經爬上樹梢,但頭頂還有薄薄的天光。那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一抬頭,瞧見秦桓升坐在院中央,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他頓時大驚失,連連後退幾步到牆角,似要倉皇逃離。

秦桓升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指了指鍋裡還剩的米粥,道:“過來吃嗎?”那人看向秦桓升,驚惶道:“不、不必了。”秦桓升微微挑眉,直接給他盛了一碗,道:“吃吧。”那人在原地糾結了一會兒,最終緩緩挪過來,小聲道:“多謝恩公。”聲音細若蚊蚋,幸虧秦桓升耳力好,不然本聽不清他說什麼。

平時秦桓升顧及他的臉面,會把飯放在牆角,自己則進屋裡吃。但今天有些特殊,兩人一同坐在院外喝粥,對方坐的還是秦桓升剛買回來的新椅。

晚夜安寧靜謐,月光如一泓清泉在空中靜靜地淌。秦桓升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小男嘴裡還有粥,含含糊糊回答道:“雲雀。”

“雲雀?”秦桓升問道,“怎麼是隻鳥的名兒?”雲雀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秦桓升有些訝異,但並未表出來。他抬手給雲雀夾了一塊,雲雀下意識抬頭看他,一鼓一鼓的腮幫子也停下來,道:“桑嬤嬤這麼叫我,所以大家都這麼叫我。”秦桓升面疑惑,“桑嬤嬤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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