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〇章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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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〇章清晨天尚未亮,燈光之中,覺鬧哄哄的卧室。

“…那消息傳過來後,這幾裏到處都是吵吵嚷嚷的,特別是那些讀書的學子啊,鬧得厲害呢…”裹着被子,蘇檀兒自牀上支起身子,伸出手來為相公整理一下衣衫。時間還未出正月,外面猶然天寒地凍,房間在昨晚雖然燒得暖和,此時畢竟降了些温度,蘇檀兒只是穿了件小衣,出被子一陣,便又鑽了回去,只出頭來與寧毅説些話。

她雖然已經是大商鋪的掌舵人,在各種生意之中經營數年,但到去年年尾方才與夫君同房,平裏固然落落大方,在家中裹着被子與相公説話的此刻倒是猶顯青澀可人,也是這個時代如此,縱然蘇檀兒已經在商場經歷許多的事情,但在閨房之中,猶然顯得與少女一般。

此時寧毅起牀,嬋兒與娟兒也端了水盆臉帕進來,蘇檀兒的閨房本來不是大,年前寧毅的東西全搬了進來,後來雖然整理一番,這時候四個人在其中的覺還是有些擠了,只是蘇檀兒於這些事情並不講究,新房建好之前只説這樣反倒温暖。温暖倒的確是温暖的,寧毅接過小嬋遞來的臉帕,坐在牀沿説幾句閒話。

“書院那邊這幾天也在討論這些事,大家覺得有些慌而已,生怕金國跟遼國打不起來,也有些人説,是金國力小勢薄,雖勝了幾仗,但終究還是怕了遼國,也説我們武朝不夠主動,若能更主動一些,估計金國也會堅決起來了…呵,這些人倒也是蠻有想法的…”

“昨天在布莊裏聽齊家的夫子説起來,慶園的仲衡公他們想要號召一批名士上書官府呢,還來向我打聽相公的意思…”

“昨天倒是有兩個老夫子來書院找我…我又算是什麼名士了。”

“相公可是江寧的第一才子,他們來找相公也是正常。相公答應了嗎?”

“崇華叔幫着説話,想出風頭,我答應到時候籤個名,反正也是個噱頭,沒什麼用的。”

“眾志成城呢。”

“呵,倒也未必真有多眾…”幾人在卧室裏走動着,寧毅拿着臉帕去洗,小嬋想要伸手接過,被寧毅揮揮手拒絕了,小丫頭便扁了扁嘴,儼然被寧毅搶去了自己的工作一般。

由於前一年金國與遼國劍拔弩張的信息在武朝已經醖釀許久,這時候兩國和談的消息傳來,民間頓時一陣失落,不少學人士子都覺得可惜。有的人覺得武朝應當主動出兵,抓住時機聯合金國,總之是討論得熱烈的,寧毅、蘇檀兒這邊也受到些波及,拿回來當起牀時的談資。

“妾身倒覺得晚點打起來也好。”

“家裏跟遼國也有生意?”

“嗯,總有一些的,不過倒也不是為這個了…”蘇檀兒在被褥中點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只是烏家那邊的生意剛剛接手,還沒定下來呢,若是現在就打起仗來,恐怕容易出變故…當然,我也就是説説…”她説着這個,房間那邊整理着衣櫃的娟兒忽然笑了出來:“説到烏家,姑爺,小姐,烏家現在,估計要被氣死了吧?”這丫頭平乖巧安靜,偶爾有些腹黑,這時候説了這話,忽然間整個房間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寧毅、蘇檀兒、嬋兒…寧毅當初威脅烏家,原本就是藉着要打仗了的大勢,最後把烏家嚇得不敢拿全家命來冒險。此時才出年關不久,烏、蘇兩家也已經接完畢,旁人只以為烏家壯士斷腕、棄車保帥,若是知道具體內情,怕是真得笑死。

正是清晨,油燈在房間裏渲染出暖黃的光,一屋子人笑得倒也不甚大聲,卻也真是暖洋洋的,不一會兒,蘇檀兒倒是提起了其它事情:“相公若是無事,今年夏天咱們一家人到處走走如何?”

“夏天?”

“嗯,過幾個月,季蠶絲收完之後,往蘇州、杭州那邊走一趟,一路遊覽。俗話説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家中在這幾個地方也有些產業,到天熱的時候,也正好可以過去避暑。”

“也好。”

“那妾身便開始安排了。”寧毅點頭答應,蘇檀兒也就高興起來。實際上此時才一月末,若是夏季出遊,原不必此時就開始打算,不過蘇檀兒其實也有些自己的事情,以往她掌管大房產業,每年都會出去一趟,初時是隨着父親,後來便是自己帶上家丁護衞,這也是為了悉各地產業的具體情況,免得到時候真接手生意時,還只是呆在家裏閉門造車。

當初她與寧毅成親時離家,也是因為之前就有了出門遠行的經驗。此時自然與那時不同,今年她已經接了整個大房,原本不該到處亂跑,但是與寧毅的關係已經有了如今這樣的進展,蘇檀兒的心中,一方面重視家中的生意,一方面也是想把這段婚姻經營好,將來是打算做個賢良母的,為此甚至覺得少一些生意場上的錙銖必較也是心甘情願。卻是想要假公濟私一番,按照往年“慣例”一塊出去遊玩一番。

另外則是一些比較深層複雜的原因,去年對付烏家的那一手,她與夫君寧毅玩得漂亮,大大的打出了名聲,也穩定了她在蘇家的地位。但父親傷愈之後,實際上對大房還是有着足夠的掌控權的。蘇檀兒學着父親的風格,兼且又是女子,於各方面的細微作極其練,但真要説到老成持重,與父親相比或許還有一定的距離。

蘇伯庸雖然癱瘓,但畢竟年紀還不算老,腦子也清醒,席君煜的事情暴之後,也是他下令找了百刀盟,幾乎將對方趕盡殺絕。老人家的狠辣、威信,在大房之中,終究還是不可替代的一些東西,蘇檀兒的地位已經如今已經確定,無法動搖,但接下來的數年之內,可以想見,依然還得父親為她護航一段時間。

蘇檀兒與蘇伯庸之間雖然在親情上有一定隔閡,但於權力的傳承間卻沒有太多芥蒂,要蘇伯庸將所有權力出來,這個問題不大,但蘇檀兒此時未必全部接得住。內部自然是有默契的,可到了外部,一方面蘇伯庸於大房有掌控權,另一方面老太公又宣佈了蘇檀兒接大房的事宜,外人看來,便難免產生一些分歧。由於這些因素,蘇檀兒便首先做出了選擇。

在對付烏家的大勝利之後,停下腳步,收斂鋒芒做休整,先將這次的結果儘量消化,不出亂子再説。另一方面,作為蘇檀兒個人的風頭已經出夠了,她才二十歲,這時候不必心急火燎地往前走,仍然要將父親放在前頭,而且當她的形象淡化,旁人就會看見整個蘇家,不僅僅是大房,二房三房其實也有利益可佔,這個時候,她已經不需要侷限於區區大房來想事情,可以開始考慮給二房三房勻出利益來了,總有些人會記得自己的漂亮手段的。另外北方打仗,她也在想着要將各種生意的重心往東南方向轉,蘇州杭州正是最發達的一片區域,必然是未來的重中之重,她在江寧突出蘇家的形象,自己則可以到蘇杭觀察一番,也是數全齊美了。

當然,這些事情是無需提起太多的,她心中想好,也就只記着這是與相公出門遠行便是,自己可是做了大犧牲的呢。先前還在牀上躺着不想起來,此時便穿了衣裙起身,準備開始提前為夏天的出行規劃一番了。嬋兒與娟兒也是喜歡出去玩的,一面伺候着小姐穿衣洗臉,一面與她輕聲商議着。

寧毅則與她們招呼一聲,推開門準備出去晨鍛了,天剛矇矇亮,積雪堆在院子裏,幾個雪人在庭院間勾勒出隱約的輪廓,寧毅在屋檐下做了幾個舒展的動作,那邊臨時搭建的小廚房中,杏兒正坐在那邊燒着火,從那邊探出頭來:“姑爺起身啦。”晨風寒冷,雞犬相聞之中,整個蘇家大院,也已經漸漸的醒來了。

“那竹記到底是什麼來頭啊…”將將到了清晨,秦淮河畔的街頭上已經熱鬧了起來,航船在冷冽的空氣中駛過江面,街道上行人車馬、販夫走卒,已然開始將一天的熱鬧與熙攘渲染了起來。名叫聚賓樓的酒樓門口,一輛馬車停在了那兒,從車上下來的是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這人下巴稍微有些尖,一身貴氣的員外服,背後了一把摺扇。老實説這年月裏帶扇子是一件很2b的事情,但他從背後取出來,還打開在凍耳的晨風中扇了幾下,此時正皺眉望着道路對面臨河的那棟漂亮的酒樓。

這尖下巴看穿着有些像是富家員外,看搖扇子有些像是文人士子,看他在這種天氣搖扇子有些像是傻瓜,看樣貌神則與街頭的潑皮無賴有幾分相似了。他背後的聚賓樓此時原本關着門,裏面亮着燈光大概是在做開門前的準備,四不像的尖下巴來了之後,門便打開了,一名掌櫃趕快從裏面了出來:“陳四爺,您來了,這麼早?”

“早什麼早?剛從燕翠樓那邊出來呢,正準備回家補個覺,路過這邊…這什麼竹記錦兒店,這不虎口奪食嗎?誰開的?什麼來頭啊?”那掌櫃的愣了愣,隨後行了一禮:“回四爺的話,之前有竹記的掌櫃的來送過拜帖,那邊掌櫃的姓林,是個老頭,不過背後的東家似乎是兩個女的,每天看見她們過來,沒聽説有什麼來頭…哦,倒是聽説是兩個自青樓從良的姑娘。”

“從良?”那陳四笑了起來“你唬我…哪有什麼姑娘會從良的。”他望着那酒樓又看了幾眼,陰沉下了臉,搖搖頭:“這酒樓開在這裏不行,搶生意,擺明跟我們陳家過不去嘛…讓她們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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