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的昆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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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它們會説話,我當然喜歡啦!”愛麗絲説,“我們那裏的昆蟲都不會説話。”
“你欣賞你那兒的什麼昆蟲?”蚊子問。
“我對昆蟲全不欣賞。”愛麗絲解釋説,“我怕它們,至少怕那些大的,它們中間有些我叫得上名字。”
“當然,叫它們名字它們會答應啦,”蚊子漫不經心地説。
“可它們從來沒答應過。”
“要是叫它們名字不答應,那它們要名字有什麼用呢?”蚊子問道。
“對它們沒用處,”愛麗絲,“但是我想,這對給它們起名字的人有用。要不然,為什麼各種東西都有個名字呢?”
“我説不上。”蚊子説,“順便説一下,在那邊的小樹林裏,一切東西都沒有名字。不過,你繼續説你那邊有些什麼昆蟲吧,別費時間啦。”
“喂,我們那兒有馬蠅。”愛麗絲麗着手指頭説。
“對了,”蚊子説,“在那邊,不遠的地方你可以看見一隻搖馬蠅,它全是木頭做的,正在樹枝間搖來搖去呢。”
“它靠吃什麼活着呢?”愛麗絲好奇地問。
“它靠吃樹和鋸木屑,”蚊子説,“繼續説你那兒的昆蟲吧。”愛麗絲好奇地看看那隻木馬蠅,她想它一定剛油漆過,因為看起來又亮又粘。然後她繼續説:“我們那兒有蜻蜓。”
“瞧瞧你頭頂上的樹枝吧,”蚊子説,“那兒就有一隻聖誕蜻蜓。它的身體是葡萄乾點心做的,翅膀是聖誕果的葉子做的,頭是一顆浸白蘭地點燃的葡萄乾①(①基督教的聖誕節(12月25)有個遊戲,是從點燃白蘭地的盤子中,搶葡萄乾吃。這裏是借用那個遊戲。)。”
“它靠吃什麼過活呢?”愛麗絲仍舊這樣問。
“它吃牛麥片粥和
末餡餅。”蚊子回答,“它的巢是裝聖誕禮物的盒子。”愛麗絲仔細看了看那隻頭上燃着火的昆蟲。她想,“昆蟲老愛往蠟燭上飛,或許是它們想變成一隻聖誕蜻蜓吧!”然後,她又接着數下去,“我們那兒還有蝴蝶。”
“一隻麪包油蝶②(②英文的蝴蝶butterfly,前半個詞是
油的意思,因此這裏作這個雙關語的玩笑。)正在往你腳上爬呢!”蚊子説(愛麗絲嚇了一跳,趕緊把腳縮回,“它的翅膀是兩片塗了
油的麪包,身體是個硬麪包殼,頭是一塊方糖。”
“它靠吃什麼過活呢?”
“油紅茶。”這時愛麗絲想到了個新問題,説:“要是它找不到
油紅茶怎麼辦呢?”
“那就會餓死的,當然這樣啦!”
“那麼這種事一定常常會發生了。”愛麗絲思索着説。
“常常會發生的。”蚊子説。
愛麗絲一聲不響地沉思了兒分鐘,這當兒蚊子就圍着她的頭嗡嗡地飛着玩,最後,它停下來説:“我想你不願意讓自己的名字丟失吧。”
“當然不啦,”愛麗絲有點不安地説。
蚊子不經心地説:“這倒難説,有時候丟了名字倒怪方便的。比方説,要是老師叫你回答功課,她説,請站起來…’,説到這裏她就沒法説下去了,因為她沒有名字可叫。那麼,你當然用不着站起來了。”
“才不會這樣呢,”愛麗絲説,“老師絕不會因此放過我的。她要是忘了我的名字,她就會叫我‘密斯’,像傭人常叫的那樣。”蚊子説:“好吧,要是她光説‘密斯’而不説別的,你當然可以‘失’①(①英語的miss,可解作“小姐”(密斯),也可解釋為“
失”。這裏是同調二意,放在一個句子裏。)你的功課了。這是一個笑話,希望你來説才好呢。”
“為什麼你希望我説呢?”愛麗絲問,“這個笑話很蹩腳。”但是蚊子只是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兩顆大淚珠從面頰上滾了下來。
“要是説笑話使你這樣傷心,那還是別説笑話的好。”愛麗絲説。
然後又是一聲小小的嘆息。這一回那隻可憐的蚊子好像把自己嘆息沒了。因為當愛麗絲抬起頭來時,樹梢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這時,她由於坐得太久,覺得身上發冷,因此就站起來朝前走了。
她很快就到了一片小空地上,空地那邊有一個樹林。樹林看起來比剛才那個陰森,愛麗絲有點不敢走進去。可是她很快就下定決心了。
“按規則我是不能後退的,”她想,而且這是唯一的通向第八格的路。
“這一定是那個讓人丟失名字的樹林了,”她想,“我走進去以後,名字會丟到哪裏去呢?我可不願意丟掉自己的名字呀,因為那樣人們會另外給我取一個名字的。那準是個怪難聽的名字。但是最有意思的是,我怎麼去找那個撿到我名字的人呢?這倒有點像尋狗啓事上説的那樣:‘戴有項圈,叫它黛西會答應’。想想看吧,我得見人就叫‘愛麗絲’,直到有人答應為止。可是要是他們狡猾的話,就會不作聲的。”她就這樣喋喋不休地走進了那個樹林,那裏又冷又暗。
“不管怎麼説,總算不錯,在那麼熱之後,走進一個…走進一個…走進一個什麼呀?”她説着,很驚奇地發覺自己想不起該説的字眼兒來了。
“我的意思是説,我在…我在…在這個下面,你知道!”她用手拍着樹幹。
“它叫什麼呢?我相信它沒有名字…嘿,當然沒有名字!”她默不作聲地站了一分鐘,然後又突然説話了:“那麼説這到底發生了。那麼,現在我是誰呢?我能想出來,我決心想出來!”但是決心也沒有用處,在她大大地傷了一番腦筋之後,她只能説:“麗,我知道我是麗字打頭的。”這時,一隻小鹿從愛麗絲身邊走過,它用大而温柔的眼睛瞧着她,一點也不害怕。
“乖乖,好乖乖,”愛麗絲説,伸出手去想摸摸它,它只是稍微向後跳了一下,又站住了繼續盯着她。
“你叫什麼?”小鹿終於説。它的聲音多麼柔和,多麼甜啊。
“我真希望我知道啊,”可憐的愛麗絲傷心地回答説,“現在什麼也不叫。”
“這不可能,你好好想想。”小鹿説。
愛麗絲想呀想,可是什麼也想不出來。
“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她不好意思地説,“也許這對我會有些啓發。”
“咱們再走過去一點,我就可以告訴你了,”小鹿説,“在這裏我想不起來。”她們就一塊兒在樹林中走着,愛麗絲親切地用胳膊摟着小鹿的脖子。她們就這樣來到了另—片空地。在這兒,小鹿把頭從愛曲絲的胳膊中擺出來,猛然一跳,“我是一隻小鹿,”它愉快地叫道,“我的天,而你是一個人類的小孩。”在它的美麗的棕
的大眼睛裏突然
出了恐懼。一轉眼它就飛快地跑掉了。
愛麗絲只得目送着它,她失掉了親愛的小旅伴,難過得幾乎要哭出來了。
“不過我現在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她説,“這總算是個安,愛麗絲,愛麗絲,我再也不會忘掉了。現在我究竟應該照哪個路標走呢?”這問題倒不很難回答,因為穿過樹林只有一條路,而且兩個路標都指着同一個方向。愛麗絲對自己説,“到了分岔的地方,兩個路標指着不同的路的時候,我再來解決這個問題吧。”但是,看起來這樣的情況不會發生。她走啊走啊,走了好遠好遠,但是每逢岔路總有兩個路標,而且總是指着同一個方向。一個寫着“由此去叮噹兄的房子”,另一個寫着“通向叮噹弟的房子”。
“我相信他們一定住在一幢房子裏,”愛麗絲最後説,“真奇怪,剛才我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可是不能在他們那兒耽誤太久,我只對他們説‘你們好’,再問問走出樹林的路就行了。真希望天黑之前趕到第八格呀。”她就這樣邊走邊説話,後來,她拐過一個急轉彎,面就是兩個小胖子,來得這麼突然,嚇得她後退了一步。但是她很快就鎮靜下來,她想,這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