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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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要我怎麼做,才會愛我?”
“我永遠也不會以男女之情愛你,挽淚。”冷豫天平靜的説道。
“為什麼不肯愛我?為什麼?就因為我不是人嗎?”不理廣家人倒口氣,她眯眼問道:“就算是施捨,哪怕只有一點點,我也願意啊!”
“妖…妖怪!小寶,快過來!”便氏懼怕的字句打進挽淚的心裏,無論在哪裏,永遠都被人排斥在外,她偏抓住五歲小童,怒言道:“我就是妖怪!那又如何!我剝他的皮、喝他的血,將他的骨頭丟野狗吃,這就是妖怪,吃完他再吃你們,我要吃盡全天下的人!”
“挽淚。”
“把我孩子還我!”廣家夫婦叫道,相擁縮在角落裏。
“好啊,”挽淚嗤笑“那就來換啊,是爹來換還是娘來換?或者要叫小泵來換?一命抵一命,我要看看誰最愛這個小孩!”便家三人驚駭的對視一眼。
“挽淚,把孩子放下。”冷豫天捉住她的手臂,輕斥道:“你嚇着人了。”她瞪着他“為什麼你老為他人説話?卻從來沒有為我説話過?在你的心裏,究竟誰最重要…。”話還沒説完,忽然廣大過沖來,手裏握着長矛,刺進她抓住孩童的手臂裏。她輕口氣,一陣劇痛讓她不由自主的鬆手。
“妖怪!妖怪!”那少女將桌上的菜扔向她,盤子砸到她的臉,挽淚一怒,要回手,卻讓冷豫天緊緊抓住,無法動手。
她錯愕的望向他,他仍是一臉平靜,毫無憐惜抑或緊張之意。血從額際下,滑過她的臉頰。
“你…當真無情無義。”她輕笑一聲,咬牙道:“是我看走了眼,以為總算有人不曾怕我,以為有人嘴裏説人與妖都有好有壞,就以為這是他心頭話。”她猛然回手,緩緩望向縮在角落的廣家人,腦裏閃過當年孃親的誅殺。
若是她有這樣為自己拚命的家人,她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你説的沒錯,”她憤恨的説道:“人世間的情算什麼,有情有義個!我還在執著什麼?我不要你了,我自己照樣可以過得好。千百歲月,我自己一人都能活下去!”語畢,不理腫起的足踝,蹌跌的奔出草屋之外。
短短共計七天,她的美夢破碎了,再度回到難以動的歲月裏。
冷風在吹,樹影在搖動,這樣的景象歷歷在目,每一天都是孤自一人,早已習慣了。
足踝在痛,比不過心痛。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不過氣來,跌在地上。
“是我不要他的,為何還會難過?”她氣,痛恨的猛捶草地。
“反正我也過慣了,我還在懼怕什麼…。”人的命轉眼不過七、八十年,即使一個人孤獨的過,也有過盡的時候,那麼她呢?她還得過多久,上天才會垂憐賜她一死?
“還有天嗎?還有神嗎?我是造了什麼孽,才會落到這種下場?我不甘心啊!如果真是造孽,那關我什麼事?我什麼也不知道啊!”她叫道,全身難以忍受的痛,真能痛死就好,偏偏痛會持續,卻不會死!人人渴求仙丹盼不死身,他們可知道這個不死身有多痛苦?水聲在動,她再也站不起來,用爬行過去。她知道自己狠狽,反正誰會疼她?連自己都恨死自己了,誰又會憐惜她?黑夜之中,無法借山溪照面,她恍惚的凝視黑
水面,低喃:“為什麼我這麼難過痛苦,卻連一滴眼淚都
不出來?”她試過水淹,但轉醒之後卻發現自己倒在岸邊。伸手掬起水來拍向臉,讓它順勢滑落臉頰,自言自語的説道:“這樣就算在哭了吧?哭了之後,心不會再痛,不痛了,我就可以自己再過
子,再也不要接近人了。”三百年前曾遭最親近的人誅殺不成,反活下來之後,她一人躲進附近山裏,不言不語達好久,連自己也數不出有多少的
子;那時心裏對人只有恨只有怨,想要殺盡村落所有的人。後來
子一久,她好寂寞,沒有人説話的
子好痛苦,她想念啊,想念極了那些村民,對他們又恨又想念,只要有人能夠陪她説話,她就心滿意足了。
害怕的下了山,看見有人,心裏又快樂又緊張,找人説話,才發現朝代已然替,那些村民早已作古。那時她已是十五、六歲的模樣;待了一年,見到眾人對她的目光又起疑,懷疑她不是人,她又逃進鄰近的山上,看着曾與她説過話的少年少女轉眼白首,而她依然不曾變過。
她好痛苦。難道人世間沒有一人與她一樣不會老,永遠是年少之身嗎?那種看着人們逐漸老去,而無人再記得她的心理,有誰能明白?
“我一點也不在乎你長命短命,只想跟你在一起,難道這點小小的奢求連上天也不允…。”溪水一直滑下臉頰,她眯起眼,又惱又痛苦的低語:“淚下,為何我的心還在痛?難道真要我將心剖出來,才不會再痛?”
“那就讓咱們兄弟為你剖心吧。”挽淚回過神、轉過身,看見七、八名大漢站在四周,揮眈眈的,個個手拿武器。又是來捉妖的嗎?他們一點也不像道士。
大漢眼睛一亮!
“好個嬌豔少女!冷二爺不是七情六慾不動如山嗎?送了幾個少女給他,他連碰也不碰,還放生呢,我當他是帶發和尚,沒想到他的女人還真美。”冷二爺?挽淚遲疑了下,原是不再過問他的事,卻又忍不住口:“你們是誰?與冷豫天有關?”她一直以為他是獨來獨往的,就像她一樣。
“啐!避他叫什麼,反正他馬上就會是具屍體了,”挽淚眯起眼,雙拳緊握“你們想殺他?”她雖少見到人,但還能認得出這幾人來意不善。
“小姑娘聰明。”有名大漢近她一步,笑道:“咱們遠從黑龍寨跟來,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行蹤,為的就是幹掉他,”
“他與你們有仇?”她假意問道,拖延時間。之所以拖延,不是以為他會來救她,而是要思考如何才能讓他們動不了冷豫天。
她知道她傻,可就容不得旁人傷他。
“無恨無仇。他是咱們黑龍寨的二當家,素與斷指無赦好,咱們怕他將來回頭幫斷指無赦搶寨主之位,乾脆追來殺他一了百了。”他們也怕冷豫天自己回去搶寨主之位。
黑龍寨裏若要論最殘忍的莫過於大當家無赦,而深不可測者則非這個冷二爺莫屬,他們從不知他下一步會如何做。
這一回,斷指無赦與冷二爺共同離開寨裏,寨中兄弟分成了兩批,傾巢而出殺這兩人。斷指無赦那一頭究竟結果如何,他們不知道,但只要殺了冷二爺,就能在黑龍寨裏站一席之地。
“你跟她羅嗦什麼!直接擒她要脅冷二爺,他自盡!”
“你孬種!”挽淚啐道,又氣又惱“你當他真會為我而死?”
“咱們跟了你們三天,冷二爺從沒跟人這麼親近過,試試便知!”
“除非我死!”他們遇上前來,挽淚捉了一把沙往他們眼睛灑去,想要衝過他們,去警告冷豫天。偏偏扭到的腳讓她一跛一跛,離她最近的大漢用力摑她一巴掌,讓她飛跌在地。
左頰火辣辣的,像萬隻針頭齊刺進,她不死心又要爬起來。
“他***,我看你能逃多遠!”大漢要踢她一腳,挽淚咬住牙死瞪着他,那一腳來勢洶洶,她連眼也不眨的,腳到她面前時忽然被另一隻腳輕輕格開。
“我説了多少次,動武傷人只會再造罪孽,你們是聽不懂嗎?”冷豫天淡淡的説道。
挽淚抬起頭,又驚又喜的看着他。
“你…你快逃啊!他們要殺你!”冷豫天微笑,彎身隻手托住她際,不費力氣的將她往後移。
“想殺我,可得先算清楚。”
“噢,別又來了!”冷豫天當作沒聽見,不厭其煩的重複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殺人卻得下十八層地獄,為貪念殺人得上刀山下油鍋,來世當畜牲以還罪孽;若未還清,便遭宰殺,則生生世世再投畜牲道。為逞一時之快,換罪孽之身,值得嗎?”
“呸!姓冷的,咱們在山寨裏天天聽你説教,你也説夠了!”一不小心又讓他給説起教來了,可惡啊!
“咱們是賊,不是神仙,你要説教,行!下地獄去首渡小表吧!”七、八名大漢個個充滿殺氣。
挽淚驚駭,爬不起來,只得拉住他的手“你快逃!”冷豫天回頭微笑“我能逃到哪裏去呢?”
“逃到哪去都好,你快逃,我來幫你擋着!”他看起來文質彬彬,一身都是儒雅的氣質,怎懂動刀?他搖頭輕笑。
“你能擋着?如何擋?你連站都站不起來,怕走了兩步,來不及為我擋,就遭人砍了,”他笑她天真。
“砍了也好,我死扒着他們不放。他們要殺你,得先過我這關!”挽淚堅定道。半月讓烏雲遮住,她的神情也隱去一半,但從聲音裏聽得出她的決心。
她是存心保住他嗎?他可從不需要人保護,也沒有人曾想過要保護他。知他的人,都明白他的能力是萬萬不曾讓一般世俗人傷到。
她曾説,她可以為他死、為他傾盡所有,他是聽聽就算,人的誓言極容易文許下但往往許下之後呢?十年、二十年,轉眼即忘,她的誓言又能維持多久?並非瞧她不起,而是人世間本就如此,他也不甚在意她究竟説了什麼,而如今,他有些吃驚她的堅決。
也許,是因為她不會死吧,他忖思。還來不及要她先行退開,大刀便已晃到眼前,他要先拉開她,她卻抓住他的手臂,借力使力起身為他捱了一刀。
刀砍得不深,只在背上輕輕劃過,他眼底閃過一抹奇怪的神,迅速將她輕推到身後一段距離,直接踢了來人一腳,撲通一聲,只聞水聲響,不見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