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夢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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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漫光温柔地拂過大地,和煦的氣息燻得人慵慵懶懶。修飾
緻的亭台樓閣,在滿園翠
紅鶯的映襯下,如沉睡的畫卷徐徐鋪開,帶着明麗的
生機。
波光粼粼的湖邊,偶爾傳來幾聲銀鈴般清脆嬌柔的笑聲。幾位身姿婀娜,錦衣華裳的少女,在一羣丫鬟僕婦的圍繞下,正在水邊嬉戲。
另一邊,連光都遠離的嚴謹暗沉的廳堂裏,一個黃衫綠裙,頭上簪着一
簡單
美的蘭花簪的少女,正身姿筆
地跪在堂中央。
“你一個父母俱亡的不祥之人,能當上皇子側妃,都是大爺心疼你,舍了自己的臉面去求來的。明天冰人上門相看,你最好規規矩矩地候在一旁。若是再不聽勸,你忤逆長輩的名聲傳揚出去,這一輩子都別想嫁人。”堂上一個面相寡薄、滿頭珠翠的貴婦,正一臉不耐地申斥着跪在堂下的少女。眼裏是明晃晃、不遮不掩的蔑視與不屑。
少女掩在袖中的雙手緊緊地攥了攥拳,低垂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恨意。然而一抬頭,目光卻又變成波瀾不興,清麗的容顏裏帶着淡淡的嘲諷。
“父亡從兄,哥哥沒有同意,恕明珠不敢應承。若大伯母非要一意孤行,待喜事變喪事,恐怕連祖父也會怪罪下來。”堂上貴婦聞言頓時臉一沉,暴怒的將放在桌邊的茶碗掃落地上,摔了個粉碎。
“你敢!”堂下少女無視她的怒火,依然口氣平淡的説道:“明珠忤逆長輩,此生不敢言嫁。只是可惜了幾位風華正好的姐妹,被我這個不祥之人連累,恐難找個好夫婿。還請大伯母恕罪。”堂上貴婦被氣得渾身發抖,染了蔻丹、保養極好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堂下少女,眼裏冒出火光:“你、你膽敢出言不遜!來人,給我拖下去,杖二十,不許省力。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硬氣。”旁邊伺候的僕婦馬上應了一聲,面猙獰地撲了上來。
少女神安靜,似認命般絲毫沒有掙扎,任人押到行刑的長凳上,只是明亮純淨的眼睛滿是堅定,牢牢地盯着高高舉起的刑杖。
然而下一瞬,眼前的院子突然變成了黑夜裏蕭瑟詭秘的山林,長長的刑杖突然變成寒光四的長刀,閃着懾人的寒意直直地砍了下來。
少女衣釵凌亂,面蒼白,似乎沒有從突變中回過神來,愣愣的竟不知要躲避,只是呆呆的看着鋒利冰冷的長刀落了下來。
危急之時,一道白的身影撲了過來,將少女護在懷裏,任長刀從自己背上斜斜地劃開一道又深又長的刀痕。
鼻端聞到令人作嘔的鐵鏽味道,少女這才反應過來。看着一身傷痕,鮮血浸濕衣衫的白衣男子,哽咽地喊了一聲:“哥哥!”白衣男子反手挑開再次劈來的長刀,劍光一閃,那人便直地倒向地面。
“走!”白衣男子將虎口破裂、滿布鮮血,尚在顫抖的右手悄悄放下,不讓少女看到。墨黑的眸子映着清冷的寒光,眼底尚存一絲暴戾的血腥,如雲端飄渺的仙人轉瞬墮落成魔。
他左手一把抓住早已力的少女,將她甩到自己的背上。只是在背上的傷口被壓到的時候,悶哼了一聲。
後面影影綽綽的火光追了上來,呼喝聲越來越近。
白衣男子顧不上自己身上的刀傷,轉身揹着少女朝山上奔去。
“咻——”耳畔傳來的風聲讓白衣男子心神一震,迅速往旁邊的樹後一躍。一鐵箭“錚”的一聲,直直地
進了樹幹,黑
的尾羽兀自顫個不停。
白衣男子深深地了一口氣,將湧到喉嚨的血氣生生嚥了下去。後面是如狼似虎的追兵,前面,荊棘叢生,早已沒了路。
緊了緊向後託着少女的手,毅然決然地繼續向着更加艱險的前路跑去。
“明珠,哥哥無能,保護不了你了。你害怕嗎?”
“明珠,哥哥當初沒有早早地將你嫁人,如今卻要你陪我一起死,你後悔嗎?”
“明珠,若有來生,你可還願與我相伴?”
“明珠,能與你共赴黃泉,哥哥此生無憾!”
“明珠…”深不見底的懸崖沉默地橫亙在眼前,銀盤般的月亮灑下清輝,象給萬物披上了一層寒霜。從崖底吹來的陣陣寒風,將凌亂的頭髮和破敗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少女倚在白衣男子前,默默回首看向來路。呲裂的表情在火把的映照下,已經清晰可見,黑
的兵甲象無數嗜殺的兇獸撲了上來,凌厲的刀光映着少女臉上的一片慘白。
少女閉上眼睛,埋進白衣男子的懷裏,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身,臉上是帶着釋然的笑容。口中低低地呢喃:“生相伴,死相隨,明珠此生無悔!”滾熱的鮮血順着手臂
到手腕處,混着男子後背上
出的鮮血,一起將手腕上的烏木佛珠沁了個透。
夠了鮮血的佛珠,似乎微微地發出了一層似有若無的金輝。
白衣男子耳微動,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少女的呢喃。他抬頭看向追兵,清俊的眉目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雕刻般的臉龐拉出一道不屈的弧線。他一邊嘴角彎了彎,譏笑地看了一眼追兵,便扭過頭去不再理睬。
在低頭的那一瞬間,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温柔無比。隨意將手中的劍拋下懸崖,用兩隻手臂緊緊抱住懷中嬌軟的身體,眼含着無邊的寵溺與隱晦的深情,小心翼翼地低頭,在少女頭頂輕柔一吻。然後帶着滿足的微笑,緊抱懷中的少女,縱身躍下深不見底的懸崖。
——————————————“哥哥——”穆青蕊滿頭大汗的從夢中驚醒,驚恐的眼中沒有焦距,似乎耳畔還聽到狂風淒厲嘶吼的聲音。
滾燙的熱淚大顆大顆地從眼眶滾落,穆青蕊揪住口的衣服,內心隱隱作痛。
現在是21世紀的華夏國,不再是千年前的大梁。
這裏只有與母親相依為命的15歲少女穆青蕊,沒有丞相府中,被哥哥庇護的貴族千金薛明珠,更沒有清冷優雅似謫仙的“京城第一公子”薛明容。
穆青蕊從牀頭的屜裏翻出藥瓶,隨手朝口裏倒了幾顆。
自從兩個月前來到這個時空,從一開始的不知所措,到現在,她已經能在犯病的時候,練地給自己喂藥。
穆青蕊清亮純淨的眼中蒙上一層茫的
彩,她側頭看向窗邊桌上那面圓圓的、簡陋的銀鏡。清冷的月光下,清晰地映出一張陌生的面孔。
略帶枯黃的長髮披在肩上,前面幾縷被冷汗打濕的頭髮,黏在有些慘白的臉上。巴掌大的小臉還是一團稚氣,尖尖的下巴,五官緻,只是膚
有些黯淡。令人最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雙清亮的眼睛,如被清泉洗過的星空,純淨,清透,寧和,靜謐。
“穆—青—蕊—”喃喃地念着這個陌生的名字,眼裏全是苦澀與不甘。從今以後,自己就不再是大梁朝的相府千金,而是一個叫做穆青蕊的單親女孩。
融合了原身全部的記憶,穆青蕊才對現在身處的這個時代有了一些瞭解。各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新鮮事物令她應接不暇。
原身是個早產兒,並且還遺傳了母親的先天心臟病,從小是在藥罐裏泡大的。從她記事開始,家裏就只有相依為命的母親穆清瑜,再無其他親人。至於父親,聽都沒聽説過。家裏的經濟來源便是靠母親一針一線的刺繡來賺取。為了女兒的病,穆清瑜可以説是
碎了心,不過三十幾歲,身體已經衰敗不堪。儘管如此,穆清瑜卻從未想過要放棄,女兒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原身因為體弱多病,一直被穆清瑜養在深閨,很少接觸外人,格也很是內向孤僻。不過很聽媽媽的話,在媽媽面前很是乖巧懂事。從小就跟着媽媽學習刺繡,替她分擔家務,甚至為了照顧媽媽的身體,她還跟鎮上的一位老中醫學習醫術。只是她這方面大概沒什麼天賦,學到如今,也不過是背會了幾本醫書,學習了一手按摩
位的技術。至於作用,聊勝於無,至少能給自己一個心理安
。
讓穆青蕊好笑的是,原身大概太懂事了,也因此鬧出了一個不小的烏龍。
原身體弱,發育遲緩,到了上學的年齡,看上去還是比別人小了一截,學校為此還拒收了。穆清瑜只能在家自己教授一些知識。等遲了兩年入學,原身便拼命學習,連連跳級。原來她一直認為只要讀完了書,自己就長大了,就可以出去賺錢撫養媽媽,不讓媽媽勞了。
等穆清瑜知道她的想法,阻止她繼續跳級的時候,她已經讀完了初中。因此,原身雖然才十五歲,現在卻已經是高三的學生,還有不到半年便要高考了。
穆青蕊有些奇怪,穆清瑜容貌温婉秀麗,氣質清雅,學識豐富,舉手投足間都透着優雅,這絕不是一個市井女子所能具備的。原身從小依賴母親,從不曾去懷疑過什麼,只要是母親説的,她都相信。但不表示現在的穆青蕊看不出其中的問題。
穆清瑜帶着女兒一直深居簡出,很少與人往,對自己的從前更是諱莫如深。穆青蕊有些好奇,是什麼樣的過往,讓她寧願獨自艱辛地帶着女兒,躲避在這種偏僻小鎮上呢?
不過,這些都不是目前最要緊的事,自己還是想想怎麼才不會讓人懷疑,這具身體其實已經換了一個人。另外,就是要改變目前艱難的家境,把母女倆的身體養好。
目光掃過房間,簡陋的房間裏,全是木製的老式傢俱,油漆斑駁,除了一牀一櫃、一桌一椅,再沒有一件多餘的擺設。乾淨整潔得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小女生的閨房。和自己以前的閨房真是沒辦法相比。
穆青蕊仰靠在牀頭,看着頭頂青的帳幔,腦海裏思緒不寧。
“哥哥,你可安好?是不是和我一樣,穿越千年的時光,來到這個完全不同的時代?”穆青蕊想起夢中看到的,和哥哥一起跳下懸崖後,漆黑的夜中最後閃現的那一道金光,心裏有股無法言喻的
覺。那道金光和自己這樣離奇的經歷有關嗎?如果是的話,是不是哥哥也和自己一樣,來到了這裏?他現在在哪呢?
一想到這個可能,穆青蕊心頭升起一股熱,在心間
盪。黑亮的雙眼一掃當初的
茫,
出懾人的光芒。
一定要找到哥哥!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她也要找到哥哥!
只是,茫茫人海,要從哪裏開始?如果哥哥和自己一樣,變成另一個人的樣子,她該從何找起?
穆青蕊長嘆一聲,披上外衣從牀上下來。她心裏煩亂,睡意全無。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看到桌上的繡繃,便走過去拿了起來。以前自己師從大梁最優秀的繡娘,小小年紀就已經技藝不凡。就算是穆清瑜的繡品也是遠遠比不上自己的。現在卻不敢表出來,畢竟若是讓人知道自己是借屍還魂,恐怕自己連小命都保不住了,更別説去找哥哥。
想到剛剛從這個身體上活過來的時候,自己過得惶惶恐恐,戰戰兢兢,不敢行差踏錯一步,生怕稍有差遲便被人發現不對。
也幸好原身是個清冷的格,很少與人
往,整天悶在家裏不是學習就是刺繡,倒也減低了不少風險。唯一讓她有些不安的,便是擔心穆清瑜會發現女兒的異常。
但兩個月相處下來,穆清瑜從來沒有懷疑過,那份深厚的母愛讓穆青蕊對原身很是嫉妒和羨慕。自己從小父母雙亡,只有哥哥相依相伴。而這份思慕已久的母愛,卻是用別人的身體,竊取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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