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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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紫苑仔細打量着那老嫗和青年人,發現他們身上穿的衣裳都是細棉布的料子,雖然算不上富貴,卻比平常窮人家穿的布麻衣要強上許多。
不過那老嫗雖然頭上戴着一素銀簪子,手上還套着一對素銀鐲子,看上去和平常家境殷實的老太太沒什麼兩樣。可她的雙手關節不但
大變形,還佈滿厚厚的老繭。可以想象得到,這位老嫗上半輩子吃了蠻多苦,就算後來發達了,應該時間也不算長,所以她手上的老繭還沒有變薄。
那青年人身上穿着墨綠的細棉布直綴長袍,卻依然習慣
的把下襬
起紮在
間,看來他習慣了以前穿的短褂,所以才會不習慣如今身上代表身份的長袍。
倆人對坐在大堂上的府尹下跪行禮後,又對那個張夫人行禮。張夫人又擦拭了下眼角,揮揮手説道:“你們去看看蘭兒吧!她,她死的太慘了…”她的聲音含糊不清,顯然還是十分傷心。
“是。”那青年對着上首一拱手,看似灑。可嘴裏僅僅吐出的這一個字,都帶着無法抑制的顫抖。
那老嫗更加是涕淚滿臉,渾身發軟,靠着青年人連拖帶抱的才能走到那具蓋着白布的屍體面前。青年伸出顫抖的雙手,慢慢揭開了那塊白布。白布下蘭兒那張青紫腫脹,卻猶自瞪着雙眼的臉終於了出來。李秀才膽小,立刻被嚇得捂住了眼睛。鍾紫苑卻把眼睛睜的老大,生怕漏過了一點一滴。
蘭兒的死像非常可怖,臉頰不但青紫。還布有幾條細長的傷痕,沒有破皮卻鼓的老高,應該是生前被人無情的打所造成的。而她那雙原本靈動多情的雙眸,此刻卻渾濁不堪的瞪着上方,就像是在對上蒼控訴命運的不公。
鍾紫苑心中升起了一絲疑惑,她低聲詢問道:“李秀才,這蘭兒姑娘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你打聽到了嗎?”李秀才想了想,説道:“我看見他們抓着莊大哥往衙門裏去時,大概是在半個時辰以前。按説這個蘭兒姑娘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一個時辰前。最多不會超過一個半時辰。”咦!那可真是奇怪了。鍾紫苑心中暗暗思忖起來。
“蘭兒,我可憐的蘭兒,你為什麼那麼命苦呀…”那老嫗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悲傷,撲在蘭兒的身上聲嘶力竭的大哭起來。那青年的臉上也變得極度扭曲。他雙目通紅。牙齒咬着咯咯作響,捏着拳頭的雙手因為太過用力而爆出了青筋。
他猛地大叫一聲,瘋了般對着跪在一旁的莊哥兒拳打腳踢,嘴裏還在嘶吼着:“你這個畜生,我家好好的蘭兒就讓你這麼毀了。我要殺了你,殺了你…”莊哥兒手上腳上都戴着鐐銬,本就無法躲避。他只能拼命拿雙手護住頭部,嘶啞的叫道:“你妹妹
本就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那青年卻充耳不聞,只管咬着牙把拳頭往他身上的要害處招呼。大有現場就打死他為蘭兒報仇的意思。李秀才和鍾紫苑都大急,他們大聲吆喝着別打了,別打了,卻沒人理會。那些衙役,師爺,府尹,包括那美豔的張夫人都滿含譏誚的看着這一幕,
本無人上前去制止。只有那個丫頭那雙手捂住眼睛,肩頭在微微顫抖,似乎不敢去看。
鍾紫苑和李秀才心急如焚的看着這一幕,卻無力制止。鍾紫苑忽然問道:“莊大嫂呢?你不是説莊大嫂走在咱們前面,怎麼這會還沒見人影?”
“我,我也不知道呀!她該不會找不着衙門在哪吧?”李秀才茫然的環顧了四周,滿眼裏都是羣情昂,鼓掌叫好,唯恐天下不亂的閒漢,的確沒有看見莊大嫂的影子。
眼見莊哥兒吐出幾口鮮血,人漸漸萎靡了下去。坐在上首的府尹捏着頜下的鬍鬚,對一旁的師爺使了個眼。那師爺這才假惺惺的呵斥那些看熱鬧的衙役:“你們一個個都是死人呀!犯人要是當堂被打死了,你們可都要吃不完兜着走。”那些衙役這才吆喝着上前架住那個憤怒的青年,制止了他繼續對莊哥兒施暴。那張夫人非常不滿,於是驕橫的説道:“府尹大人,如此惡徒,還用對他講什麼仁慈。打死了也好,只當是為可憐的蘭兒報仇。”真是無知婦孺!那府尹捏着鬍鬚暗暗腹誹。要是犯人當堂被家屬打死了,那他這個府尹就等着被御史參吧!不過礙於張侍郎手握着他們這些官員的挑選、考查、任免、升降、調動大權,所以他也不敢得罪這位張夫人,於是他對身邊的師爺丟了個眼
。
那個師爺立刻心領神會,他堆着諂媚的笑臉,對張夫人説道:“夫人只管放心,如今人證物證俱全。只等上報了刑部審核,估計判他個秋後處斬是沒有問題的。那時蘭兒姑娘也算是大仇得報。”張夫人風韻猶存的臉上,這才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莊哥兒全身傷痕累累,外衫被汗水和血水浸濕,整個人已經處在半昏的狀態。那個師爺悄悄的對衙役們使了個眼
,他拿起桌上寫滿字的紙還有印泥走到莊哥兒身邊。那些徭役們也立刻上來幾人,有意無意的把莊哥兒團團圍住。
鍾紫苑心中一緊,她踮起腳尖使勁往裏張望着,卻什麼也沒有看見。只聽到人堆中傳出師爺那特有的尖厲聲音:“既然你已經認罪,就簽字畫押吧!”不好,他們這是想要把莊哥兒的罪名做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悶熱,鍾紫苑的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她心中又氣又急。可衙門口被那些凶神惡煞般的徭役攔着,她就連靠近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卻無計可施。
那個被強行拉開的青年雙眼通紅,呼呼的着
氣。要不是被兩個衙役抓着,大有繼續上前把莊哥兒撕碎的架勢。那老嫗還趴在蘭兒的身上哀哀哭泣。忽然人羣中爆發了驚呼,有人大叫道:“她哭了,她哭了…”也有人驚呼:“詐屍了…”就見蘭兒的眼角,有一顆紅
的淚珠慢慢的滑落了下來。
那青年詫異的瞪大了眼睛,老嫗愈發狀若瘋癲的大呼道:“蘭兒。你究竟有什麼冤屈,死了都不得安生。你告訴我,你告訴我…”這時天空忽然響過一聲炸雷。地上颳起了一道狂風,捲起砂石塵土往那些被嚇住的圍觀百姓身上撲去,豆大的雨點頃刻間噼裏啪啦的砸了下來。
鍾紫苑心中一動,她放開喉嚨厲聲喝道:“死人淚。蒼天示警。此案有天大的冤屈,冤枉啊!大人…”她的話成功的讓師爺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牽涉到鬼神之説,終究是讓人覺得心中不安,於是他為難的抬眼看向上首的府尹。
堂上的府尹大人然大怒,他雙目一瞪,拍着驚堂木怒喝道:“外面是何人在妖言惑眾?衙役何在?去抓上來。”見那些衙役如凶神惡煞般衝着鍾紫苑而來,李秀才先是一愣,立刻跟着她一起呼喊起來。歷來鬼神之説就深入人心。蘭兒雙目圓整,血淚黯然滴落的情景。已經被很多人看在了眼中。這詭異的現象,讓他們相信了鍾紫苑的話,於是越來越多的人跟着一起咆哮道:“死人
淚,蒼天示警,此案有天大的冤屈,冤枉啊!大人…”眾怒難犯呀!衙役的腳步頓時遲疑了下來,他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忽然人羣外又傳來淒厲的呼喚聲:“冤枉啊!大人…”怎麼又來了個喊冤的?大家順着聲音看去。就見一個二十五六年紀,一身布麻衣被雨水淋得透濕,卻依然掩蓋不住美豔容顏的婦少,拉着一個衣裳襤褸滿臉鬍鬚的乞丐,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莊大嫂!”鍾紫苑和李秀才一起驚叫道。
莊家娘子無暇和他們打招呼,她拉着那個乞丐想徑直闖進大堂,卻被衙役們用殺威擋在了大門外。莊家娘子緊抓着攔在面前的殺威
,淒厲的呼喚道:“大人,我有證人,能證明我家相公是被人打暈擄走的。大人,大人…”
“這?”府尹捏着鬍鬚,為難的掃了一眼坐在下面的張夫人。張夫人美豔的臉皮繃的緊緊的,她冷冷的哼了一聲,説道:“大人,你這大堂難道是茶館,可以任人隨意進出的嗎?”府尹猶疑片刻,見師爺無奈的給自己丟眼。他手上不由一用力,硬生生的揪下了兩
鬍鬚,不由疼的一咧嘴。
就聽那張夫人繼續憤怒的説道:“蒼天可不會為這樣的惡徒叫屈。大人,已經是證據確鑿的案子,難道你聽了外面那幾個閒漢嘴裏胡噙,就不知道該如何決斷嗎?您這樣審案,咱們家老爺要是知道,那您今年的考核可就不知道該如何寫了!”這樣赤--
的威脅,讓府尹心中怒氣飆升,於是他一不小心,又揪斷了幾
鬍鬚。不過是個被扶正的姨娘罷了,神氣什麼。不過這些話府尹也只能放在肚子裏,他一咬牙,對下面的師爺説道:“證據已經確鑿,還不簽字畫押。”就等着這句話的師爺立刻利落的拿起莊哥兒的拇指,在印泥上印了印蓋在了那張認罪書上。這時天空劃過一道刺目的閃電,那莊家娘子淒厲的呼冤聲,還有人羣中
昂的呼喚聲似乎都變得飄忽起來。
一切塵埃落定,那張夫人滿意的站起身,説道:“既然此間事情已經瞭解,我就不繼續打擾大人辦理公務,告辭。”原本跪在地上的丫頭立刻爬起來去扶她,眼尖的鐘紫苑瞧見她的手臂上,似乎也有一條細長型的陳舊疤痕。不過還沒等鍾紫苑看真切,那條疤痕很快就被她垂下的衣袖給掩蓋住了。
張夫人在那丫頭的攙扶下,扭着豐滿的快速離去。府尹也一拍驚堂木,喝道:“把人販押入大牢,屍體收入義莊,退堂。”他捏着小鬍子,邁着八字步回了後堂。
眼見莊哥兒耷拉着腦袋,被衙役拖了下去。那青年還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惡狠狠的説道:“殺千刀的,讓你痛痛快快的死,真是便宜你了。”莊大嫂不由一股坐到了地上,茫然的説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此刻天
已經昏暗,那大雨來得快去的同樣也快,只留下了一地的水窪泥濘,和被澆的如落湯雞般的人羣。
看熱鬧的人羣三三兩兩的走開了,鍾紫苑和李秀才忙上前扶起失魂落魄的莊家娘子。鍾紫苑勸道:“莊大嫂,你先別急,這案子最後還要經過刑部的審核才能判下來,咱們還有翻案的機會。”莊家娘子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滿臉惶恐不安的問道:“賈大夫,你也相信我家相公是冤枉的對不對?”鍾紫苑的手腕被她抓得生疼,可她依然面不改
的看着莊家娘子的眼睛,誠懇的説道:“不錯,我相信莊大哥絕對不是殺死那個蘭兒姑娘的兇手。”李秀才也趕緊表態道:“不錯,不錯,我也相信以莊大哥的為人,絕對不是殺人兇手。”莊家娘子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了下來。她頹然的説道:“有什麼用,終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鍾紫苑嘆了口氣,説道:“其實就這麼看過去,那女孩的屍體上有許多不對勁的地方。可惜我人微言輕,説的話
本就沒人在乎。要是能讓我仔細看看那具屍體,一定能找出其中的破綻。”
“義莊平時只有一人看守,而且那看守之人也是做個樣子而已。”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突兀的了進來。説話的,居然是那個被莊家娘子一路拖來,形如乞丐的男子。
他的話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鍾紫苑眼睛一亮,壓低了聲音説道:“對呀!既然如此,那咱們可以悄悄到義莊去看看蘭兒的屍體。”
“什麼?咱們去義莊?”李秀才渾身一個靈,光想想,他就覺得頭皮發麻。
鍾紫苑沉聲説道:“對,不但要去,還一定要快,不然屍體身上的特徵就會消失。到時莊大哥就真的翻不了身了。”那乞丐邊擰着身上的雨水,邊冷笑着説道:“讓你發現破綻又能如何?你又不是仵作,説的話沒人會相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