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皆虛,萬事皆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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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薨逝後舉國哀鳴三,太子登基大典於一月後擇吉舉行。

新舊位置更替之時,祭天儀式卻在石井縣百里外那條河邊。

大雨磅礴,泥濘的濕地被踩出接二連三的腳印,落雨聲遮蓋了些許吵鬧。

卻還甚能聽清,他們説的最多不過是——那人,今終要死了。

周裴安撐傘立於山坡處,遙遙望向下方。

落雨朦朧遮掩了畫面,瞧的不甚清晰。

可見河兩岸被圍了個水不通,獨獨開出條道來,讓兩名重兵把守的女子通過。

出前七刻,時辰一到,帶承重鐐銬的女子被兩名士兵推入了水中。

一時場面寂靜後,便是雷鳴般的掌聲與歡呼。

周裴安心頭驟然心悸,眼眶酸澀,捏着傘的指骨用力到泛白。

明知這一切不過是與袖真商定好的局,見着這般場景還是不可遏制的心頭髮慌與荒誕悽然。

寒風蕭瑟刮過臉皮生疼,眯着眼望着河面滔滔,想,那人應是在下游接到人了罷。

袖真要身,周裴安沒什麼好送的,那便送她乾淨身份與……萬物皆虛,萬事皆允。

烏雲滿天,雷鳴夾雜。

周裴安淡淡道,轉身離去,“走吧。”

望着公子背影眼神複雜,欸了聲快步更上。

後立便發現公子越加沉默,吩咐下來的事更是十條命也不夠皇帝砍的。

“父親。”

時隔多這是距上次不歡而散後,父子二人在此坐到一處談話。

周尚書靜靜凝望着小兒子頭上白髮良久後,重重嘆了口氣:“德清,你可是要造反?”

雖説讓周裴安掌管府內中饋,但他暗中一些招兵買馬的動靜,周尚書還是察覺到了不同。

一句問完好似光了周尚書渾身氣血,一瞬人瞧着老了許多。

“是。”

周尚書顫了顫,還是問出了聲,“……為何?”

“不為何,這般天下。”

周裴安垂眼未去看父親要垂淚般的眼神,茶煙嫋嫋升起,眼前耳畔好似還環繞回蕩着那雨夜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荒誕,可笑。”

周尚書呼一窒,氣血上湧連番咳嗽不止竟咳出血來,周裴安連忙叫人要去請大夫。

卻被他抓住衣襬不讓,“活不了多少時,未要讓你娘知曉了,白讓她心一場。”

屋外小雨淅淅瀝瀝,一時倒襯得屋內寂靜。

周裴安握緊了拳,成堆的棉花好似從心頭堵到了喉口,開不了口未發一言。

周尚書拿出錦帕練為自己擦去邊衣上血漬,甚還眼神示意讓他坐,見他不願這才開口道:“坐,叫你坐。”

見周裴安終是肯坐,周尚書邊牽出點笑來,三十年前先皇那一戰便是三十年太平,如若你要爭,那便還百姓一世太平。”

生於楚國,卻不忠於楚國。

周尚書心生有愧,可如今的楚國一樁樁一件件叫人齒冷發汗。

“天下亂得太久了。”

父親那雙眼總是清明如鏡看透了世間太多,如今嘆息般的話語好似訣別,叫周裴安雙膝一軟直直跪下,以頭點地,重重磕頭,“父親,兒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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