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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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護衞嘴裏咕噥了聲,聲音不大,卻足夠三人聽見。

張了張口,江蘭舟萬分無辜地眨眨眼,辯道:“這福平縣小,月供又少,養不起仵作,你等是知道的。平和小縣出此命案,按律例得要仵作相驗,可仵作得上臨縣去傳哪…過去一月來,我差人到山城縣幾回了,你等可以算算。”就説他平時未與其他官員好吧,就連借個仵作回衙驗屍都會被刁難,真是無奈。他三遣人去臨縣一回,總有一能借到的,等待的時候,不下下棋消磨排遣一番,還能怎地?

只不過,再這麼下去,怕是那具屍首等成了白骨,也仍含冤…江蘭舟有些悻悻然地,循聲望向了枝頭鳥兒。

世上含冤之人是不少的,小小豆丁偏鄉小闢能過問幾多?能否沉冤得雪,向來該問天。

他憂心的是幾前天已見暖,雪也將融,再過些時,必然開始發臭的呀…

書生望着他沉默的側臉,挑挑眉,好心提醒道:“大人,您也能親驗呀。”

“就是。”護衞自知口才不好,可就此事來説,他與書生同一陣線,附和便是。

眼前兩人連成一氣,實屬難得,難得難得。對於書生所言不置可否,江蘭舟噙着笑,執起杯又啜了口冷茶,撇過頭將棋碗撈過時道:“下完這盤棋,今兒收拾收拾吧,明一早出發,你等隨我到江走一趟…”語未竟,書生與護衞換了個眼神,隨即起身作揖,退退退,在被大人叫住之前退出亭中,一溜煙地回房打點行囊去了。

***…好香。

放眼看去,新搭起的木架鋪了手染繡花布,上頭壓着幾方扁木盤,盤中擺着十支一捆的短香。狹長的店鋪不大,這頭是花香,那頭是果香,再過數月,大哥花了整個冬天研究的草香、松香或許也能擺上了。

可,真的好香哪。

此時正值午後三刻,豔陽高照,卻照不進店鋪深處。

深處一方小台後,一抹人影皺着鼻頭枕着迭在案上的雙手,闔了闔眼,明目張膽地偷懶。從此方向,尚能見到這全江南北雜貨最齊全的紅虎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但…那萬分無趣的眼眯了眯,就快要睡去。

“知行!”後門被猛地拉開,大步跨入的男子見狀,手刀劈下,正中那瞌睡蟲後頸,疼得她低呼一聲。

“你這小丫頭,可別真打起盹來啦!”

“三哥…”低鳴了聲,陶知行撫着痛處,回過頭,可不是那愛鬧她的三哥?

陶三略微責怪地搖搖頭,推開了小窗,透透風也透透光。

暖陽由窗邊透進,照亮那張小臉蛋;深刻的眼眉與陶三有幾分神似,就是少了女子該有的柔媚嬌羞,多了分陶家男兒特有的正氣明朗,再配上那一身小僮衣,青絲高系,是男孩的俊俏。

瞟着她的睡眼惺忪,上上下下瞧了瞧那身打扮,陶三再次搖頭嘆氣,道:“知行,你可知,我一路由街頭行來,聽見幾個姑娘家談論陶氏新開的香行有位英俊小扮…若不是你三哥我平幫着大哥料理親戚出路、給兩頭香行排班,所以心知今是你第一於此上工,該是你顧着鋪子,還真要以為我家九妹給人調了包哪。”打了個呵欠,陶知行低頭瞧着自己一身打扮,未覺不妥。家中男眷做着勞動工作時不都穿這套?耐磨、好穿、深不怕髒。她又打了個呵欠,才應:“今晨幫着捆香搬貨,爬上爬下的,這身打扮方便些。”

“貨?”陶三聞言一愣。

“送去寧安那批?”點點頭,連話都懶得回了。陶知行起了爐炭,準備煮杯茶水給這成忙進忙出、嘴上卻沒一刻歇下的三哥潤潤喉。

“那貨不是前兩便捆好封箱了?”陶三急問道。這筆生意可是大哥談了好久才談成的,莫不要就此耽誤了。

“三哥莫急。”陶知行以手中長木杓舀水到壺中,又彎身取了茶罐,才緩緩回道:“昨兒夜裏落了雨,伯父應當同你説過了。那時濕了當中幾捆香,我與幾位姑姑、嫂嫂趕緊補上便是。午前堂哥們已押貨南下,定能準時付的。”那語氣雖懶散,有氣無力地,卻是很能安撫人心。陶三看着她毫無所謂的側臉,真不知她是在意家中事業,抑或是不在意。想了想,陶三問:“知行,夜雨濕了貨,是你發現的?”

“…誰發現的,有何分別?”停頓良久,直到水滾了,陶知行在三哥面前擺上了杯子,才回問。

若説她在意,這反應未免太過冷淡;要説不在意,又斷不會深夜見大雨便起身護香了。然…陶三盯着她捻起茶葉放入小壺,衝入燒滾的水,為自己添了茶,他温聲説道:“我與大哥離開江辦事,今晨方回,可我聽説昨夜是三更下的雨。知行,你半夜不睡,忙什麼?”低垂的眼神微飄,陶知行輕咳了聲,含糊回着:“看書。”

“看書?”陶三有些好笑地重複着她的話。世人或許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但他陶家卻從不止女眷讀書;家裏有人看着,諒小妹也沒膽出門,多半如她所説,是夜裏看書。

可,看的是什麼書呢?

累呀…瞄了眼三哥表情,陶知行暗暗嘆着氣。白得乖乖按着大哥、三哥安排,顧着香行生意,夜裏還不能做做自己喜歡的事嗎?夜也,這不是她累的原因。

默默地望向三哥身後,店內架上擺得巧的香爐香粉,兩人説話之時,店裏又來了幾位客人試香;轉頭她又看向收錢用的扁木盒,昨兒未點錢,眼下盒蓋都要蓋不上了…生意好,那是家族人人引頸盼望的好事呀。

可就是…

陶知行垂下眉,實在是…很提不起勁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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