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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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蘭克斯的確來了，跟在他身邊的還有他的妹妹伊麗莎白，一個某處地方的顏給洛圖留下深刻印象的千金小姐。

千古奇觀。

敵人主動上門拜訪的事情不是沒聽説過，但是銀蘭騎士的臉皮厚到這種程度就非常令人不可思議。

因為這個才華橫溢，實力高強的變異鬥氣騎士作為古裏克親王的傳人一直都在南方面軍中佔有重要位置，背景的顯赫和實際戰功的輝煌讓這個年輕人在那無論是士官還是士兵都是脾氣火爆的駐守南方之大軍中説話都極有分量。

而且由於親自參戰的次數遠遠高於益老邁的親王將軍大人，被欽定為南方面軍未來掌管者的他幾乎就等同於布萊特帝國的第二個儲君殿下。

在這個國度之內如此牛哄哄的一個年輕俊傑會有的驕傲和自尊可想而知，而在極為丟臉的情況下被洛圖擊敗的他，不但沒有很理所當然很狗血地生出滔天憎恨，或者發憤圖強勢要用對手的鮮血一雪前恥這種常有的情節，反而像個資深的政客一般頂着一張誰也看不透的厚黑臉皮主動找上門來表示善意…

這算不算是明天就會下隕石雨的天災前奏？

極度好奇的洛圖友好地接見了他，客廳裏，那張冷冰冰的臉孔還是老樣子的特蘭克斯靜靜地喝下一杯朱雀呈上的妮絲特花茶之後淡淡地説了一句——“你有一個會泡茶的好女人。”那種表情那種語氣那種酷哥氣質洛圖自嘆不如，其實特蘭克斯真的很像一個標準yy小説中的男主角，只不過運氣有的時候差了一點。

伊麗莎白也是頂着一張冷冰冰的面孔，不過特蘭克斯的冷是種本質，她的冷是種面具，演技實在太差，洛圖能夠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狐疑，不安，厭惡等複雜情緒。

伊麗莎白對靜靜侍立在一邊的東方妖姬看了好久，似乎頗有埋怨至高神為何將一個天使賜予一個野蠻人的意思，雖然他們兩個是同族。

沉默半響。

“找我到底什麼事？恕我冒昧，我和閣下您的情實在沒有好到可以上門拜訪的地步，事實上很多人都應該為你和我這樣坐在沙發裏面對面靜靜喝茶到匪夷所思，從我曾經聽到的您的傳聞來看，您似乎不是一個提倡禮賢下士的招攬者。”洛圖淡淡地説道，他很好地控制了語氣，不把對方刺太狠。

“沒有能夠折服你是我的失敗，但人生難免如此。”特蘭克斯示意再來一杯花茶。

“我驕傲，但我並不短視，我自尊，但也會顧及情況，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被你擊敗奪去最強騎士之名號某種程度上也減輕了我的一些負擔，失敗就是失敗，保住命就是我的幸運，只要捨得努力，就算失去一切都可以從頭開始，何況我並沒有失去什麼。”特蘭克斯出一絲深沉的笑意。

“您的豁達令我驚訝。”洛圖抬抬眉，刻薄地説。

“很多人都有這種誤會。”特蘭克斯的表情沒有變化。

洛圖更加覺得這個小子不簡單，那種覺難以言喻。其實能夠混出那連竄長長的功績之人，層次怎麼樣也不會太低，洛圖覺得有必要修正下對特蘭克斯先入為主的看法。

“我親自上門只是為了一個請求。”特蘭克斯放下杯子，冷冰冰的面部線條有了幾分異樣的柔和“運用你的力量，保護國王，保護公主，保護這個國家。”洛圖的表情瞬間有些幾何化。

“我們在南方拼上命對抗獸人，對抗馬匪，對抗叛軍，對抗一切對這個國家有威脅的事物，而那些只知道掠奪，剝削，糜爛奢侈的北方貴族世家已經忘記了南北統一的初衷，他們把南方當成了戰利品，當成了可以隨意處置的廉價田地，但是事實上那裏才是我們國家的未來。”特蘭克斯説道。

“我相信培男爵閣下會告訴你一切的事情，因為你的力量成為了關鍵，這份負荷本該由我來承受，但是至高神的安排之下責任落到了你的肩上，我對此到有些擔憂。”特蘭克斯果然不怎麼給洛圖面子，即使被洛圖當場打敗，他還是保有一些對洛圖的初始看法，他認為洛圖是一個總是不願意出足十分力氣去爭取命運的懶惰傢伙，只有着這個懶人他才會使出全部的力量去對抗一切，就像特蘭克斯在親王府的那兩劍。

這種先入為主的看法和洛圖對特蘭克斯的看法一樣，同樣錯誤和難以改變。

洛圖實在非常無語。

“請求你，出盡全力，不顧一切，保住我們的家園。”特蘭克斯低頭説道，他的拳頭握緊了，指節都捏得發白，手背青筋暴“這是我一輩子的請求，我願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哥哥——”伊麗莎白喊道，但是特蘭克斯揮手阻止了她。

“我們親王府必須在紛爭中保持沉默，我們的任務是牽制那些腦滿腸肥的北方軍隊，所以我們無法出手，事故要是發生我也不可能還呆在王城裏，所以只有你…”特蘭克斯從間摘下有着皇室御賜榮耀黑鐵劍鞘的佩劍，放在洛圖面前的桌子上。

“只有有着這把劍，你以後的一切要求親王府都不會拒絕，只要你保證賭上你的命按照培男爵的安排去戰鬥，你將是我們國家的英雄，洛圖萊因哈特，蠻荒騎士閣下，請求你！”男兒一跪，千金不換。

特蘭克斯沒有下跪，那不是西方的禮節，但是他的話語之中的真誠懇切使得洛圖相信要是自己提出類似的要求他一定會馬上照辦，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

個人榮辱，算得了什麼？

洛圖拿起佩劍，正是特蘭克斯與他決鬥時使用的那把佩劍，一個有着高傲自尊的騎士將這種東西親手給曾經是對手的一個人意味着什麼？那是一份令人難以負荷的沉重，彷彿將一整座泰山砸進了人的心底，凝重，難受。

特蘭克斯很冰冷，很酷，冷到讓人到陰毒的程度，這是一個對敵人而言非常難以對付的男子，他具備力量和心計，知道殘忍，知道折辱，也知道算計，有着長久以來養成的高傲，野心，梟雄一般的氣質。

然而他首先卻是一個軍人，一個愛國的軍人，其他的一切都是建築在這層本心之上，儘管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理解，但在骨子裏他只是一個單純的軍人，為了保護這個國家，為了這個國家未來的方向——南方，而多次在邊境線上與率領軍隊與敵人搏命廝殺，那才是真正的鐵血，那是一種現在已經逐漸腐爛的北方貴族遺忘的，拋棄的，真正的國家英雄之神！

在無力對這個國家的命運施以關鍵的影響的時候，他心急如焚，軍人不懼怕戰鬥和死亡，懼怕的是無法用自己的力量為國家選擇正確的道路，為國家長久的持續繁盛而獻出一切。

為此，他不惜低頭懇求曾經的對手，一個很可能會對他不屑一顧，懷疑，輕蔑，嘲諷，尖刻鄙視的人，一個可能將他的尊嚴徹底折辱來報復之人，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要那個人能夠保證像他一樣拼命為了這個國家而戰！

洛圖實在不想再説什麼。

他收下了佩劍。

特蘭克斯的臉龐上，竟然出令人無法想象的欣笑容。伊麗莎白的表情則是深深的狐疑和擔憂，但她無力更改哥哥的決定。

銀蘭騎士，古裏克親王的兒子，特蘭克斯。

一柄佩劍，一時尊嚴受損，一時驕傲蒙羞，一世之英名傳。

也許並不是為尊嚴戰死的人，才有資格稱之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