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三十一章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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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歧這人在學鄉里並不出名,學識平常,平裏刻苦讀書,認真求學,也不引人注目。這一回,卻是出了名。
大講堂辯論也是學鄉的傳統了。在學鄉大儒學者數不勝數,可比起學子來總是少數。因此,在學鄉之中,依然太學一樣,是以學子自學為主。除了旁聽大儒們的講學外,學鄉也提供了很多的機會。每六天一次的大講堂辯論,就是最經常的
。誰願意都可以上去説,但要有被人問倒的心理準備。
當然,文歧這麼做也是無可非議,黨錮受害者對黨錮的反思,既是順理成章,又是理所當然。黨錮的傷痕累累,至今卻沒有人提起,一來此事牽涉到了皇帝,士人如驚弓之鳥,不敢再深究;二來大漢國也有為尊者諱的習慣。時間一長,也就沒有人再提了。
然而,在此時此刻,文歧重新把提黨錮提出來的時候,士人們欣然發現,懸在他們頭上的一切威脅竟都不存在了。宦黨一掃而空,朝廷自身難保,也管不到青州,而年輕的熱血開始沸騰,也顧不上為尊者諱了。
文歧這個對於黨錮反思式的問題,引起了巨大的反響。迅速登上了公示欄,成為當月最受關注的議題。對於此事的討論文章層出不窮,有多篇文章登在了校刊上,經久不息,傳誦一時。越來越多的學子參與其中,躲在安全的角落裏,士人學子們把桓靈二帝批了個底掉。
在今年天,文歧寫了一篇文章《以一人而治天下,還是舉天下而奉一人?》在文章裏,文歧筆風犀利,將桓靈二帝的倒行逆施,與歷史上著名的暴君相提並論,開始質疑大漢皇帝的合法
…“這樣暴
之人難道也是天之子嗎?”隨後,事情便失去了控制。在短暫的啞然之後,學鄉逐漸分化成水火不相容的兩派。有人大聲叫好,也有人懷疑文歧別有居心,從而引發了更大的爭議。
鄭玄親自找文歧談話,希望能夠説服他。但是,文歧的態度堅定不移。文歧聲稱,如果學鄉不能容忍,他可以離開,但收回文章,那是休想!由於這是學鄉一貫的學風,由於文歧的身世,也由於黨錮的不得人心,鄭玄猶豫再三,沒有將文歧驅逐出學鄉。事情就這樣拖了下來,時間一長,對此爭論也愈演愈烈,使用的言辭也越發烈。
青州當局也出人意料的,保持了沉默。這其中意味深長,引起很多人的深思。如果不是事情發生之初,張涵還遠在冀州,恐怕會有許多人要懷疑,張涵是否曾手其中。即便如此,也有很多的人相信,張涵是樂於見到這種形勢的。…“主公,我以為,還是要控制一下的…”戲志才拿着最新一期學刊,婉言向張涵表示自己的反對。
“怎麼?”張涵興致地接過了學刊,戲志才與他説話很少有這麼委婉的時候。學刊依然如故,泛黃而
糙的紙張,印堡也平常,只是很少有別字。不過,張涵卻意外地看到便告,都是典籍坊近期出版的一些書籍。
“主公,就是那篇《民為邦本,本固邦寧》…”
“哦,是孟子的話,有什麼不對嗎?”在戲志才的提醒下,張涵馬上從目錄中找到了文章,他自己也常引用這句話,一見這個題目便很有好。
“主公,你看看就知道了…”戲志才忍不住嘆了口氣。
心下奇怪,張涵也不多説,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將書翻到第21頁,開始閲讀文章…
“噗…”張涵隨即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這是誰的文章,真是敢掰,都快趕上八股文了。從題目的一句話,作者反推出,民不安則邦不寧,聯繫歷朝歷代的滅亡,作者提出,王朝的滅亡,都是不能由於安民所至,並指出了皇帝是有責任的,他若是不能完成,則就會被推翻,概與天命無關云云。
張涵連忙去看作者名,他記得,他沒有給學刊投過稿來着,難道是他記錯了。還好,張涵欣地發現,他尚未老年痴呆,確實不是他寫的,是楚狂人寫的…
“楚狂人是誰?寫的不錯嘛!”
“哦?”張涵的反應,完全出乎戲志才的意料。張涵深謀遠慮,野心,時至今
,已立於不敗之地,除非張涵忽然死去,或者昏了頭,接連犯下大錯,否則斷然沒有失敗的可能。以張涵的眼光,勢必已經在考慮,統一之後的種種問題。按照他的想法,張涵是不會容忍這樣的文章的。可以説,這篇文章否認了皇帝的至高無上,把他與萬民等同起來。在某種意義上,這動搖了皇權的權威
,即削弱了皇權。
“文臧…”張涵停頓了下來,斟酌自己的用詞,想盡量準確無誤地説明自己的想法。但是,這很難。思索了片刻,張涵慢慢地説道:“文臧,我們都知道,皇帝其實不是老天爺的兒子,也沒有什麼天命可言…”
“…”戲志才點點頭,想了想,他又搖搖頭,大漢國的好幾位皇帝都外戚所,或宦官立,總不會是這兩者上承天命就是,可為何選擇他們,而不是別人,這也是很難解釋得通的。
“好吧!文臧,我今天走到這個地步,未來是可想而知的,你説我是得於天命才勝利呢?還是因為我勝利了,才承自天命呢?”張涵覺得自己説的太含糊不清了,戲志才明顯已經暈了。
“文臧,這麼説吧!
楚狂人文章寫的,我以為,基本是正確的。
什麼叫天命?
民之所,天必從之。可見,民心就是天命。
民心是水,君乃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至於什麼天命也好,天子也罷,不過都是騙人的把戲…”戲志才本來還在微微點頭,這話説的,還能聽明白,聽到這裏,卻不能同意:“可是,天命和天子自有其存在的意義…”
“不是的,文臧,維持皇權的,在某種意義上,是皇權的正統,而不是天命…
在百姓行將餓死之際,可有人在乎天命與否?”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戲志才沒有別的,只重複了黃巾的造反口號。
“呃,這個…”張涵忽略了時代背景,這是鍊金術風靡天下的大漢國,老百姓都信這個。
“那讀書人怎麼不信,沒有多少人蔘與張角的造反吧,這就牽涉到了另一個問題…”
“張純、張舉…”
“呃,”張涵快要抓狂了,他和戲志才之間,顯然存在着代溝,“算了,隨便你,讓張音安排文歧消失好了,反正,削弱朝廷的影響力,也差不多可以了,過尤不及…
嗯,給文歧準備個好理由,沒準將來還會用上他…”張涵説的有氣無力,慢慢來好了,不能讓戲志才接受他的想法,也就算了,等到有時間好好整理一下,寫成文章再説不遲。他倒不是説,君權天授這東東不好,其實偶爾也能起到作用的,儘管對周圍的人,基本無效。可這東東騙騙別人,也就是了,連自己的子孫後代都相信了,那就太愚蠢了。與其如此,反倒不如踏踏實實的。
倉縻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換句話説,就是‘有恆產者有恆心’。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不是別的原因。只因為秀才們見多識便,各自都有自己的主意,不好煽動。沒有炮灰,造反便很難成功。
“是的,主公!”戲志才忍住笑意,轉頭去找張音,走到門口,他忽然回過頭來:“主公,你是不是想説,民可使知之,不可使由之?”
“呃…”張涵愕然,呆呆地看着戲志才,沒等張涵反應過來,戲志才早已閃了出去,消失的無影無蹤。看他捷的樣子,張涵呆了半晌,終於失笑出聲:“這個戲文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