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人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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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珏父子對宮中那位病死的王美人所知不多,別説陳午向來不會關心後宮的女人,就是陳珏經常出入未央宮,也從來未跟這個皇子之母説過一句話。除去一些皇后必須的禮儀上的往來,阿嬌和王美人幾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大熱的天,椒房殿殿門大敞,當值的宮人強打着神在陰涼處候命,清涼的殿內,几案上擺着一盆經冰鎮過的去暑果漿,白氣繚繞,外延上爬滿了滴滴水珠。
芷晴拉起劉説笑着,綺羅在一邊給劉嫖打扇,阿嬌眉頭微蹙,右手輕拍着榻上翻滾的劉睿,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事真不讓人省心。”王美人死在後宮的爭鬥裏,劉嫖原本樂見其成,但見了阿嬌在那煩惱,一陣惱怒立馬衝進劉嫖的腦海,她強壓下心中的情緒,道:“嬌嬌才沒有責任給她養孩子,太子和阿還要人照顧,嬌嬌還年輕,説不定什麼時候就懷了下一個,哪有工夫管那個小崽子?”阿嬌聽了眉一皺,道:“阿母,劉佐畢竟是徹兒的兒子,不是小崽子。”劉嫖最看不慣阿嬌委曲求全,還要説話,芷晴連忙放劉出去玩,口中笑道:“好了好了,姊姊還是應當先處置好眼下的事情,太醫監那邊傳來消息,王美人之死可能與中毒有關,皇后娘娘要不要追查到底?”阿嬌養尊處優多年,久在椒房殿身上自有一股威勢,她輕哼一聲道:“當然要查,那些人今敢害皇子之母,明
就敢來謀算我們,我又怎麼能放那人在宮裏?”劉嫖忽地一笑,輕聲道:“嬌嬌,阿母教你,你是後宮之主,這一番查訪下來完全可以大有收穫。説不準就能在那些人的哪處宮殿裏尋出巫蠱之物,這中間的因果都是你説了算,明白嗎?”阿嬌聽着一怔,旋即失聲道:“巫蠱?這是要出人命的啊?”説話間,阿嬌看了芷晴一眼,道:“我們不是早就排查好。陰害王美人的人就在李、張、週三人之間嗎,為何還要牽連他人?”劉嫖輕嗨了一聲,耐心地道:“嬌嬌,你太單純了,這漢宮幾十載以來,因巫蠱獲罪的有幾人不是冤枉?”任劉嫖怎麼説,阿嬌仍是搖頭不止,她雖然恨不得那些後宮女子離劉徹遠遠的,但這等一出手就是害人命的陰謀。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
劉嫖一臉地恨鐵不成鋼。心想當年陳珏特意在阿嬌面前打殺楚服是白做了。芷晴見狀笑嘻嘻地道:“阿母不必掛心此事。阿嬌姊姊貴為皇后。早就立於必敗之地。哪用得着這般費心謀算他人?倒是阿嬌姊姊。我在這跟你打賭。那些後宮女子善妒若此。真要舉宮徹查。定能查出許多不冤地人來。你只管穩坐椒房殿就是。”芷晴拉着阿嬌地手。笑盈盈地相視而望。示意她不必把先前地事放在心上。阿嬌雖有時因心之故束手束腳。但若她不是這樣地
格。芷晴也不會跟她這般要好。
劉嫖看着女兒和兒媳坐在一塊跟親姐妹似地。亦是一臉地欣。一時間把那些後宮中人全部拋向腦後。仔細一想。她也覺得阿嬌既是皇后。就用不上從前王地那些下作手段。
除去後宮之事。三人就劉佐地撫養之事商量了一番。阿嬌若有所思地輕輕點頭。忽地問道:“阿弟有主意麼?”劉嫖地目光跟阿嬌一起落在芷晴身上。芷晴見狀心中一笑。柔聲道:“他説隨姊姊地意思。怎麼樣都無所謂。”阿嬌輕呼出一口氣。斟酌了一會才果斷地道:“我才不管別人地孩子。過陣子等王美人地死因真相大白。我就在後宮尋個最賢惠地人照顧劉佐好了。”外朝因田就任太尉傳聞動盪不定,百官紛紛謀算前程。不約而同地忽略了內宮的種種消息。等到眾人回過味來,王美人和另外幾個後宮女子已經在人們的記憶中淡去。尚未記事的二皇子劉佐則歸於李氏撫養。
陳皇后仍是陳皇后,每裏除去教子教女,從來不問政事,就連大清查之下對犯事地宮人也是量刑分明,一來二去,就有幾分賢后的名聲傳出去:不管王美人死活,世人看來,後宮裏皇帝的子女夭折數越少,這皇后就越賢德。
幽靜地小居中,一身素衣的劉陵望着窗外水面的碧蓮,看着水面停留的花鳥和岸邊來回的行人,劉陵面上浮出一絲淺淺的笑意,大家都不是原先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就連最純粹的阿嬌也是。
田坐在劉陵身後的几案邊,神陰沉地飲下半盞殘酒,道:“王重是鐵了心要對付我這個叔父,哼,當
是他棄你而去,今
也有了如花美眷,他又何必因為我和你之間親密,平白阻撓我地大事?”劉陵輕輕一笑,她身在局外看得清楚,王重也不是腦子空空的蠢材,若是田遷太尉對王氏有利,別説一個劉陵,就是田真的奪他
子,王重都不會説半個不字。歸
到底,還是田這個人太張狂,對蓋侯王信這個兄長也不夠地道。
田夠了怨氣,帶着一絲熱切望向劉陵,道:“今時不同往
,我已經身為列侯,不
又可能位列三公,這身份早就配得起你,這回你總算可以跟我在一起了。”劉陵臉上
出幾分不可思議,皺眉道:“我好像上個月還在長樂宮那邊看到周陽侯夫人。田唏噓道:“我那阿姐在世的時候,就幾次跟我提過家中那位不配我,有朝一
天子登基,她定要親自給我選一位貴重的翁主婚配,今
雖説物是人非,但這時候卻是到了。”劉陵看着田吃吃一笑,緩緩地道:“你想娶,我還不想嫁呢。”田先是以為自己聽錯了,旋即又驚又怒,一把將茶盞揮倒在地,伴着“咣噹”的一聲響,田大聲道:“你好不識抬舉,我今
想娶誰都可以,但你淮南一脈早已失勢,還有資格挑我不成?”劉陵臉一板,冷笑一聲道:“你愛去挑哪家的翁主就挑哪一家,當我在乎不成?”劉陵那般美貌手段,田對她不能説沒有一兩分真情,哪料劉陵決絕至此,田臉上連連抖動,好一會兒,他才握緊雙拳抬腳而走,踹倒了絆腳的一盆什麼,沒好氣地衝出門去。
從窗口看着田踏上馬車遠去,劉陵忽而輕輕一笑,換了個姿勢靠在窗上,連侍女走進來收拾時出聲響也沒有回頭。
什麼榮華富貴,天子親信,都是一轉眼的事,無論是以家國為己任地竇嬰還是得志猖狂的田,都沒有那個人看得清楚。
想起陳珏因聚會飲酒被天子訓斥的傳聞,劉陵輕輕地嘆了一聲,謙謙君子,到頭來還不是要想方設法,在無傷大雅的前提之下自污?
大漢立朝以來,除去劉氏的皇家血脈,身世最顯赫的人非陳家幾個嫡出公子莫屬。
歷經數朝的太皇太后竇氏是他們的外祖母,館陶大長公主是他們的嫡親之母,當今天子是他們地表兄兼姐夫,皇后陳氏阿嬌是他們地親姊妹,再有一個,隆慮公主乃陳家老三之。
這其中,又屬曾為天子侍讀的武安侯陳珏最為引人注目,天下人都知道,若論同天子地親近程度,堂邑侯世子陳須和隆慮侯陳遠遠及不上陳珏。
這麼一位天生具有紈絝資質的世家公子哥,竟然從來沒有在市井間橫行過,陳珏從不跟公子們爭威風,但人家在太皇太后和天子面前都吃得開…總之,長安的各家權貴子弟們對陳珏都有數不盡的好奇,一來二去,陳珏這個名字就成了一個傳奇。
陳舉仰脖飲盡了一盞酒,旁邊的少年殷勤地又滿上了一盞,笑道:“你倒是説説,武安侯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你們家裏的父兄都在朝為官,每次朝會上都能看見他,用得着來問我嗎?”陳舉不耐地道,他的朋友之中,世家千金總喜歡問金屋之盟,男子就喜歡問陳珏。
一個身形矮胖的少年湊上前,搖頭晃腦地道:“他們説武安侯少年老成,行事沉穩有度,政事上多有真知灼見…總之就跟天人似的,我可是不敢完全相信。”陳舉神一動,眼神從彈唱的佳人身上移開,笑道:“我四叔那人啊…”
“陳家小輩,也敢在這裏大放厥詞?”一聲冷哼在隔壁響起,聽着聲音歲數不大,陳舉聞言大怒,霍地站起身來,朗聲道:“什麼人在那鬼鬼祟祟的偷聽人説話,有本事就出來讓我看看!”那人卻不説話,只放肆地笑道:“我若是你,就不急着在這裏跟人吹噓,趕緊往窗外看一看。”陳舉將信將疑地朝窗外一瞧,神一下子就變了,下面的街道上,正打馬悠然而過的不是他四叔陳珏是誰?
猛地一低頭,陳舉差點撞上窗欞,他鎮定地指了指窗户外頭,道:“你們不用問我了,真人就在那。”先前圍着陳舉問的幾個少年立馬走上來,紛紛朝陳舉所指的方向掃過去,好一會兒,那矮胖少年才帶着一臉汗漬走過來,道:“沒看見啊。”陳舉將信將疑地掃了一眼,眼見陳珏淡青的衣角正好在拐彎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