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西窗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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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女膛目许久,摇摇头道:“婢子从未出过海,那得清方向。”陶羽无奈,只得向辛弟道:“咱们都不知水路航道,错了方向,反而不好,只好先向北驶,待返抵中原以后,再另雇海船送她们回去。”辛弟依言扬帆向北,逆风驶了一天一夜,前望一片苍茫,海大无际,左近虽有不少岛,却俱无人迹,这一来,连他自己也
失了方向了。
陶羽心神瘁,酣然沉睡,清晨醒来,见辛弟无
打采地撑着舵,极目碧涛千里,连一线陆地的影子也看不到,不觉诧道:“记得那天夜里追赶大船,不过半夜时间便能追上,后来船沉落水,避到那个小岛,也必然不会很远,怎么现在回驶一天一夜,还见不到陆地?”辛弟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或许逆风北驶,行得特别慢些,公子,我肚子又饿了一夜,求你去叫那些婆娘
点东西吃行吗?”陶羽点点头,站起身来,忽然
了
睡眼,叫道:“辛弟,你瞧!舱板上那两只小艇怎么不见了?”辛弟睁眼一看,果然舱面上原先架放着的两艘小艇竟己不翼而飞,余下两块空地。
陶羽又问道:“昨天分明还在,过了一夜,怎会忽然不见?昨夜你没有发觉什么动静?”辛弟尴尬地笑道:“不瞒公子说,昨夜你睡了以后,咱也睡了,想不到大海里还会闹贼,实在叫人难防。”陶羽心念一动,连忙飞步奔进舱里,拉开舱门,顿时呆住…
原来船中不但没有凌茜的人影,连那六名侍女,也一齐失去踪迹。
他已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觉一阵晕眩,扶着舱门,喃喃低声道:“她已经走了!她已经走了…”是的,凌茜已经悄然而去,房中桌上,留着一幅白丝中,中上用鲜红的血,潦草地写着。
恨无缘!恨无缘!
西窗裳冷晓月残,秋声迟,夜阑珊,几滴情泪,悄挂腮边,烦!烦!烦!
寻梦梦易醒。
问天天无言,这恼人愁丝,怎生得断?怎生得断?
陶羽捧着丝中,彷佛从那鲜红的血迹中,看到了凌茜愁苦凄凉的面庞。
泪水,像决堤的河水,一忽儿,将他衣襟上浸了一大泪眼凄膝中,他不住地喃喃念道:“…恨无缘…恼人愁丝…怎生得断…怎生得断…唉!我对她太过份了,可是,事至如今,不这样,又能如何呢…”他低头
抚着项上那半枚“全真金钱”这是凌茜嘱令海天四丑
给他的信物,现在,除了这半枚金钱,他好像失去了一切…
辛弟的声音突然在舱顶叫道:“公子,公子,你快上来…”陶羽匆匆将那幅丝中进怀里,奔到舱顶,辛弟用手指着海面上道:“公子,你看那是什么?”陶羽凝神望去,刻刻碧波上,飘浮着一个人!
说他是“人”不如说是一具“浮尸”因为那人正俯伏在一块木板上,-动不动,随浮沉,显然已经死了。
陶羽毅然道:“落帆,救他上来,看看有救没有?”辛弟应着,三把两把松下风帆,用长钩将那人连同木板一起拖上船来,翻转来一看,脸骤变,失声叫道:“呀!是他?”陶羽低头一望,也是一怔,原来那人竟是
天宁。
他伸手探了探天宁的
口,发觉尚有余温,忙道:“辛弟,去烧点姜汤来,,他还没有死。”辛弟道:“没有死,再补他一掌不就完事,还烧姜汤请他喝做啥?”陶羽道:“不,我们得
醒他问一问,他跟桃花神君一路,怎会突然浮尸海上,难道发生了什么事?”辛弟
心不愿意,道:“这家伙欺侮竺姑娘,行同禽兽,咱们想杀他还辱他不到,何苦还费力气救醒他?依我说,管他桃花神君不神君,问也不必问了,
把刀,把他头砍下来,将来送给竺姑娘,也好让她出出气。”陶羽沉
了一会,摇摇头道:“他虽然可恶可恨,死有余辜,但竺姑娘身上那块骨血,总是他的后代,孩子有什么罪?再说,咱们就算要杀他,也不能趁人之危,下此毒手。辛弟,你听我的话,快去烧碗姜汤来。”辛弟虽不愿,但他一向对陶羽敬
异常,不敢违拗,只得去舱里烧了一碗姜水,他心里实在恨那
天宁不过,在碗里吐了两口唾
,这才端给陶羽。
陶羽把姜汤灌进天宁肚里,又替他推
活
,双掌潜运真力,在他“云门”、“将台”二处
道上缓缓推拿,辛弟站在后面,看得浓眉紧皱,一直在摇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天宁气息渐匀,悠悠醒来。
当他一眼看见陶羽站在面前,不觉骇然一跳,就想翻身爬起。
辛弟双掌错,厉声喝道:“姓
的,只要你敢动一动,老子立刻要你的狗命。”
天宁心头机伶伶打个寒哗,一双眼珠,骨碌碌左右张望,所见到的,除了大海,便是陶羽和辛弟。不觉暗叹道:“完了,才
虎口,又落在仇人手中,这一次,只怕一定是活不成了…”陶羽脸上一片冷漠,注视了
天宁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不是在桃花岛大船上吗?
怎么会落在海中?”天宁连忙答道:“都是凌祖尧那老贼…”话到这儿,忽然想起陶羽与凌茜的关系,赶紧又住了口。
陶羽道:“不要害怕,只管照实说出来,咱们不会难为你的。”天宁脑袋连点,道:“小弟自知对陶兄不起,但那次给你焚心丸吃,实在并没有要害死陶兄的意思…”陶羽淡淡一笑,打断他的话头,道:“过去的事,不必提它,我只是问你怎么会一个人堕在海中?”
天宁心念一阵转动,极力在脸上堆出一片
的笑容,道:“说起来,小弟全是为了陶兄,可是此事误会难释,小弟纵或讲出来,大约陶兄也不肯相信。”陶羽笑道:“你还没有说,怎知我不会相信?”
天宁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道:“唉!世事变幻,真是全由天定,小弟一时太重
情,万不想因此落入女
圈套,险些连
命也丢了。不意陶兄如此海量,竟在小弟濒死之时,又救了小弟一命,此恩此德,小弟没世不忘…”辛弟叱道:“叫你答话,谁跟你老兄小弟攀什么亲戚!”
天宁怯生生望了辛弟一眼,方才说道:“那
在下误给陶兄服下焚心毒丸,全因
恋那位凌姑娘待我一片虚情假意,事后扪心自问,便后悔得了不得。于是决心要把解毒之药,亲
陶兄,以赎前愆,不料各处寻不到陶兄去向,竟无意遇上了桃花神君凌祖尧…”陶羽知他
口谎言,却不去揭穿,笑道:“你是在古庙中遇见他的吧?”
天宁道:“正是哩!那桃花神君听说我是全真教门下,便一力拉拢,
口甜言
语,愿意把桃花公主凌姑娘,许配在下为婚…”辛弟
口骂道:“不害你娘的臊,撒泡
照照看,凭你那贼像也配么?”陶羽笑着向他摇摇手,道:“辛弟,别打岔,听他说下去。”
天宁干笑两声,道:“在下深知那凌姑娘对陶兄一往情深,原也不肯相信,后来凌姑娘伤心万分地回到古庙,言说陶兄已另有所
,好像永远不会再跟她见面了,因此不由在下不信,才跟他们同往桃花岛…”陶羽“哦”了一声,脸上一片
失,暗叹一声,说道:“那么你怎会又堕在海中呢?”
天宁信口胡诌道:“在下因见陶兄失慎堕海,当下奋不顾身,跃海营救,不料那桃花神君心怀叵测,竟悄悄驶船离去,在下救陶兄不得,独自在大海中飘
了好几天,饥渴
迫,昏了过去。”陶羽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来,你真是为我遭此大难,我倒应该好好酬谢你才对?”
天宁嘿嘿干笑道:“在下与陶兄虽是萍水之
,但由令尊罗大侠说来,其实正是一家人,为了陶兄,赴汤蹈火,也是应该的,那里还谈得到酬谢两个字。”陶羽哼了一声,脸
忽然一沉,道:“你倒是说得很动听,可是你大约忘记了冰川之源,梅林之中,自己做了些什么好事了?”说到这儿,记起竺君仪可悲可叹的遭遇,不觉杀机微动。
天宁吓得遍体冷汗,结结巴巴道:“陶兄休听旁人离间挑拨之言,在下从前在漠北的时候,常得罗叔叔教诲,决不做出什么悖理违大的事…”陶羽本已杀机暗动,但一听他提到自己父亲,心中一软,面
也略见松弛,轻叹一声,道:“你的为人,我已经深所了然,若论你行径,今
杀了你也不为过,但我若趁你之危,杀你不武,现在我看在你姑姑份上,暂且饶你一次,从今后你能知过悔改,未尝不能成为顶天立地大丈夫,如仍是执
不悟,多行不义,下次再落在我手中,却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
天宁被他一顿义正词严的责备,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却把竺君仪恨入骨髓,暗自骂道:“
人,
人,你连这些事都肯对他明讲,足见是个不顾脸面的
货,再被
大爷碰上,我要你知道厉害!”陶羽又道:“我这儿有一只木筏,再给你些食物和饮水,木筏虽陋,短时尚不致沉,由你听天凭命,自求生路,你愿意吗?”
天宁沉
半晌,道:“你们这艘船,现在要到那里去呢?”陶羽道:“咱们可能要去桃花岛,假如你畏俱木筏太危险,愿意跟我们同往桃花岛一行,那也可以…”
天宁不待他说完,连忙摇手道:“不!不,在下宁可凭藉木筏飘
,听天由命,也不愿去桃花岛…”陶羽笑道:“桃花神君既有意将凌姑娘嫁你,你还怕去桃花岛?”
天宁尴尬地苦笑两声,却未直接回答陶羽的话,迳自道:“陶兄不死之情,在下
无涯,倘能得全残生,将来必当报答陶兄。”陶羽道:“我不望你
,这是看在你姑姑和先父的
情,也是看在竺姑娘金面,要是能够
难抵岸,希望你好自反省一番。”于是,吩咐辛弟取些食物饮水,放置在凌茜编扎的那只木筏上,又给了他一片新帆,看着
天宁登上木筏,扬帆离去。
久久,陶羽才喟然叹息一声,自语道:“君仪啊君仪,我这样做,不知对与不对?但孩子既是他的骨,你又成了我的
子,看在未出世的无辜孩子份上,咱们就饶过他这一次吧!”说这些话时,他凝目遥视着远方,脸上隐隐显
出无限
惘和惆帐…
天连着海,海连着天。
苍茫大海中,一艘孤舟,正缓缓梭巡着。
船舷上,陶羽和辛弟聚会神向海上眺望搜寻,那怕是一片浮木,一条
尸,莫不仔细地驶近检视,直到确定并非凌茜和那两艘不
风
的小艇,才相互
换一个
藉的目光,长长嘘出一口气。
他们已在大海中游了一天一夜,失去方向,也没有目标,只是冀希能寻到凌茜以及那几名侍女。
然而,大海空旷无垠,他们耗费了力和体力,终于无法如愿。
这一天,正当百无聊赖之际,辛弟忽然发现远处有一丛岛屿,浮现在水平线上。
两人怀着无比兴奋,扬帆直向那岛屿航去。待渐渐临近岛边,望见岛上翠木浓荫,风景若画,万绿丛中,衬出点点簇簇鲜瑰丽的花朵,近海碧波宁静,一平如镜,直如蓬莱仙境,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