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鲸鱼客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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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大家马上就又回酒吧去了。

我看看也无处可去,只好也跟着去了。

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啊,‘逆戟鲸号’的水手!”老板猛地跳将起来,这样嚷道。

“他们出去三年啦,肯定是载而回的!好啦,朋友们,这回咱们可有新闻听啦!”门口一阵纷的脚步声,是那种水手靴踏在地上特有的声音。房门大开,拥进一群水手来。

他们都破衣烂衫的,浑身都是补丁,头上裹着围巾、胡子上结着冰,像一群大熊。

他们刚下船,这是他们登上陆地以后进的第一间房子。所有的人都直奔酒吧。

约拿张罗着为他们倒上一杯又一杯酒,其中一个说自己伤风了,不能喝酒。约拿立刻倒上一杯柱松子酒,加了点糖,又加了点沥青似的东西,他发誓,喝下这一杯酒,不管伤风还是冒,不管是多年旧疾还是新染之恙,不管是在拉布拉多海滨得的病,还是在冰岛着了凉,喝下去,尽管喝下去,便会药到病除。

一会儿,那些人就发起酒疯来,手舞足蹈狂喊叫。

刚上岸的水手都这样,酒量再大也不行。

不过我注意到,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和别人是不大一样的。尽管他尽量避免自己脸上的严肃扫了伙伴们的兴,但是他的行为举止还是与别的水手形成鲜明对照。

他肩宽背阔,足有六英尺高,脸晒得黑黑的,显得牙特别白,两只眼睛中似乎有一种惆怅的意味。

这位身高体壮,说话略带南方口音的弗吉尼亚人,在他的伙计们畅饮酣喝时,悄悄地走开了。

我再一次见到他时,已经是在船上的事了。

他的伙计们很快就发现他不见了,叫着他的名字找他:“布金敦!布金敦!”有几个人喊着跑出屋子去找他。

之后,酒吧里显得十分冷清,冷清得有点瘆人。

已经是夜里九点了。我正考虑睡觉的问题。

大约人从本上就是反对与不相干的人同的,即使是亲兄弟。如今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客店里同一个陌生的标手同,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当水手就得和别人同吗?哪儿的事呢!水手们在船上只不过是睡在一个房间里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己的被,你即使赤身而卧也不会有人妨碍你的。

想到这儿,我已经忍无可忍了。这个标手的衣服一定很脏…

“喂,老板,算了,我就在凳子上凑合一宿吧!跟别人同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可以。只是这凳子上没什么可铺的!”说着,他摸了摸凳子面大的木节。

“不过,等一会儿,贝壳佬,我的酒柜里有一把刨子,可以刨一刨!”他一边说一边走到酒柜边儿上,低头找出那把刨子来,用一块破布擦去上面的灰尘,然后走回来卖力地刨起凳子来。

刨花飞舞,老板咧着嘴傻笑,像个大猩猩。很快刨子碰上了一个极硬的大木节,怎么用劲也刨不动。

“算了,别刨了!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把凳子刨成软。”他又笑了,还是那种张着大嘴像头大猩猩的傻笑。

收拾好地的刨花以后,他又去忙别的了。我一个人坐着呆呆地想着什么。

许久,我才回过神来。量了量那凳子,发现它还不够长,加上一把椅子就行了。又看了看,发现它又太窄了。房子里倒还有另一把凳子,可两个凳子高度不一样,拼起来是不行的。

我把凳子搬到墙边上,让它和墙之间留下一条,这样凑合着可以躺下了。

躺下后马上又起来了,因为有一股风从破窗户儿里如刀一般地冲进未,正对着我的头!

该死的标手,他上哪儿去了?啊,对!我为什么不能趁他没回来时先占领那张呢?把门反锁上,睡得沉沉的,怎么敲也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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