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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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你的首领阿爹，我才是。”她才是拥有正统首领阿爹血缘的女儿，唯有她能独拥首领阿爹全部的关。

奴儿捍卫亲情的模样，震动了裴嬿伊渴望亲情的心，她觉内心某种不知名的情愫泛着酸涩，但是她极力抑那种负面想法，角牵笑得道:“你要怎么认定那是你的问题，至少在我心中，他是我的阿爹。”面对是痛苦，却也割舍不掉多年相处的牵绊，再说当年娘的喂毒事件，要不是首领阿爹的倾力相保，她只怕难以再在巴桑族待下去，更别提首领阿爹还为了死去的娘，尽心尽力的找了个“护王误饮毒酒”的美名给她，甚至还让她成为如今的首领王后。

只是，再如何想将往仇怨云淡风轻的放下，终是在不知所有内情的奴儿误解下，裴嬿伊最终还是选择成全奴儿的想望，并且也顺从己意，将与夏晏武远赴中原，重新过她新的人生。

裴嬿伊自信洒的态度，惹恼了奴儿，她紧蹙眉心，怎么也想不明白，何以在她使尽手段针对她的同时，她却能在拥有绝对权利的当下，非但不对她秋后算账，居然还想将首领之为禅让给她，这中间要不是她巧用心机，就是另有图谋。

思及此，奴儿撇，表情愤恨，“我不跟你多说废话，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刚接下首领的位置，怎么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你就想要拍拍**走人？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不如今的行为，与叛族何异？你本就不配成为首领，这样的你是我们巴桑族的辱，就别提你还剥夺了本来该属于我的骄傲。”她越说越动，说道最后她攒紧拳心贴在身体两侧，抑自己上前刮人的冲动。

裴嬿伊她怎么能这样？

轻易的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却又毫不珍惜的轻易抛弃，这种人简直可恶到该下十八层地狱。

面对奴儿不留情面的指责，裴嬿伊非但不以为杵，还出了别有深意的微笑，“奴儿，你终于说对了一个重点。”

“…”裴嬿伊的表情，令她错愕。

“我的确是不适合首领之位，你才适合。”裴嬿伊直接点明事实。

见奴儿一副“别想耍我的表情”裴嬿伊又絮絮叨叨的迳自解释起来，“从小我所受的教育，就是深入了解中原的文化与各族间的语言，对于游牧儿女擅长的马术等技能，我仅学到皮，但是你不同，你一直跟在阿爹身边，学习如何骑马打仗、带兵练等技能，两相比较下，你的确是比我更具有成为首领的特质。”

“你少在那里鬼扯淡，如果你真的有心玉成，又怎么会争取以找到‘大漠魂’作为你继承首领的条件？”少把别人当白痴，她裴嬿伊以为别人都是笨蛋，会轻易相信她说的话？

“因为我需要自由与若雷石。”想得到自由，是在计划之前，而若雷石则是在遇到夏晏武之后，附加上去的。

“你放！”什么烂理由？

奴儿的直率格，让一向少与其相处的裴嬿伊，直觉像是在与妹妹斗嘴，这种亲情间的互动，才是她想要的嘛！

“我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我如果不争取成为首领，那么我这辈子只能待在巴桑族里，永远无法代替亲娘，前往中原探视她的家人、亲族。”遗骨不能葬回故土就够令人遗憾了，若还不能代娘回生前心心念念的家乡，那就更不孝了。

裴嬿伊认真的表情，令奴儿轻蹙眉新，她不确定的再问:“你有想过，得到你想要的之后，背叛巴桑族的你，可能会永远回不来？更甚者，我极有可能为立威于族人，对你采取行动，这样你还是要禅位于我吗？”绿的眸，向那褐的眸，眼神坚定而纯粹，“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后悔禅位，再说你也应该知道，不管你再如何恨我，我永远都会认你这个妹妹，只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仅存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你…”从不将她当家人，心眼只看得到她所拥有的，却忽略了一些浅而易见的事实，奴儿不怔然。

她想起适才阿爹同她说，她的姐姐就要嫁去遥远的中原了，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巴桑族，错过今晚的送别，问她会不会后悔？

那时，她无法分辨内心涌起的酸涩是什么？如今她才稍稍明白，她也并非全然不在乎她们姐妹间的情分，裴嬿伊可是她唯一的姐姐啊！

见奴儿言又止，裴嬿伊也不勉强她，张望了下天，疑惑夏晏武不过牵两匹马，何以会牵这么久？忍不住好奇想移动脚步往马圈行去，瞥了奴儿一眼，裴嬿伊跟她道别，“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动身离开了，以后阿爹就拜托你照顾。”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问你。”奴儿喊住她。

“恩？”

“你…你还会恨阿爹吗？”奴儿犹豫了一会儿，捕捉到裴嬿伊眸中的诧异，她随即解释，“你不用再瞒我了，当年阿爹跟…那个女人的事情，我虽然不知道全部的经过，但我也不笨，那个女人每回看见阿爹，眼里净是仇恨，想也知道，她怎么可能会为了护驾而误饮毒酒？我不想去追究他们过去的恩怨，我只想知道，面对一个曾经做错事，然后尽全力想弥补的老人，你…还会恨他吗？”曾经，在阿爹病得很重的时候，奴儿曾听阿爹痛苦的低喃，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三个女人，一个是她奴儿，另两个就是裴氏母女。

长久以来，本以为奴儿皆被蒙在鼓里，不清楚事实的真想，但如今听她所言，似乎也非如此，裴嬿伊顿觉心房生气些微的揪疼，既为瞒骗奴儿而内疚着，也觉得毕竟还是至亲姐妹，再怎么口头称恨，彼此的关心却是深埋在心底，非到关头不说出口。

“恨过。”裴嬿伊坦然回答。

“但是…他毕竟是抚养我成人的阿爹，就算心里再有万般怨怼，却也还是对他心怀，我谢谢他尊重我的意愿，给予我想要的自由，放手让我离开，也谢谢他这么多年的关与照顾，不管怎么说，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对阿爹我心中仅剩谢，再无其他。”既然决定正视那个过去，裴嬿伊也不再隐瞒。

永远记得，小时候阿爹总会趁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抱着她在族里到处走走，也永远记得，阿爹曾说过，逐水草而居不是巴桑族民的，而是为了寻找美丽的水草，更加记得，拔营要依循有珠的方向走，因为那个地方会有希望。

“…”裴嬿伊的直率诚恳，撼动奴儿常年以来封闭自我的心，她忽觉喉头一阵发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能在离别前，将姐妹间常年的嫌隙说开，裴嬿伊自觉已无牵挂，她微笑挥手。

“再见了…这里的一切…

挥挥手，跟这块恨织过的土地告别，裴嬿伊与夏晏武踏上回中原的路。

那双褐的眸，看着那双背影渐远，两串无声的清泪滑下面庞，奴儿在夜风中轻语:“再见了…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