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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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潭底下冒出来时,左右手各抓住一条硕大鲜肥的鱼,她的手脚和脸颊都冻得红通通地,但发现他在看自己,她笑得面娇俏羞怯。

无疑地,她是个美丽、易牵动人心的女人。

她架起树枝烤鱼,虽然没有调味佐酱,但她的手艺很好,她细心地剥下一块块热呼呼的鱼喂他,他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后,她说:“我方才发现前头不远处有一个山,我们挪到那里去好不好?夜里要比白天冷上许多,我们需要一个温暖的窝。”他点点头,她便蹲在身前,负起他,走向山

一个男子被女子负在背后,若非受伤太重,着实伤人自尊,但她的笑颜化解了他的尴尬,并且让他看见她的心甘情愿。

要多深的情,才能让她为自己这般甘愿付出?要堆叠出多厚的恩义,才能让她在大难来时,不选择各自分飞?

她把他放在口边,说:“我进去清理清理,你等我一下。”她是笑着走进去的,事实上,从他清醒那刻起,她就没有让笑靥离开过脸颊。

她进去了,不多久,一声野兽咆哮传出,他心猛然一惊,知道她惊醒了冬眠的野兽。

才想张嘴出声,就见她冲出口,一只黑大公熊追着她身后跑出来,大熊出,看见躺在边的他,便转开方向朝他行来。

他的腿受伤,无法移动,只能暗蓄掌力,等大熊接近再一举扑上,然而见他有危险,她想也不想的折回来,护在他身前。

那样的气势,他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是个瘦弱的女子,却为他在野兽面前张开双臂,脸上无半分畏惧。

她虽身怀武艺,可手中仅有的武器是方才杀鱼的那柄匕首,用这样的武器来面对一只冬眠中被吵醒的大熊是不够的,虽然她身形轻灵,往往可以一举刺中大熊,却也引得牠兽大发。

在大熊的全力扑杀中,她受伤了,身上溅鲜血,她全身力气用罄,可心底明白,自己不撑下去,他便要遭殃,她脸上的隐忍与挣扎,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终于杀死熊,却全身虚,再无半点力气,可她还是撑着爬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说:“不要怕,没事了。”然后,头一歪,她昏了过去。

这份情,他永远不会遗忘,一个女人看重他甚于自己的命呐,他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一般普通。

她这一昏,整整昏过去两个时辰,醒来时,看见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又笑了,带着骄傲与足的笑脸。

她一跃起身,草草处理过自己的伤口后,马上回里,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她快乐得好像他们不是落难而是出门野餐,好像两人身上没有伤,而她是个快乐的新娘。

待她将他安置在里后,她又笑着说:“上午那个烤鱼不错吧,我再去两条来。”第一次,他出声回应她的话。他抓住她的手,说:“不要去,你身上有伤。”于是,她笑得光灿烂。

那个晚上,他们吃了一顿熊大餐。

隔天,她剥制熊皮,她找来野果,她还抓到一只野兔子,丰富的野餐使他们吃得很尽兴,然后他问:“你是谁?”知道了他失忆,她用上面那个长长的故事讲述两人之间的情,于是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她悉,并且确定,她对他的情,深厚得让她心甘情愿。

她的伤药全用在他身上了,他的伤口一天比一天好,她才敢离开他更久的时间。

她本想寻找出谷的路,没想到却找到一间隐身在密林里的废弃石屋,虽然离潭水有点远,但灶锅碗瓢盆样样有,屋子坚牢实密,屋后还有一道清泉,取水非难题,于是他们挪出山,正式搬家。

他们夜夜躺在同一张上,她最喜说着两人共处的那段时光。

她说那个时候,他极其宠她,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全都堆到她面前,她很开心,为的不是那些高价礼物,而是他待她的心。

她常说:“我你,不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是因为你待我的真心意,这辈子除爹娘亲人,再不会有人这样待我了。”接下来的子,她为他做牛做马,找到好吃的,他第一个先嚐,那张熊皮子,她做的是他的衣服,他心闷,她为他唱歌跳舞,他展笑颜,她便说自己又嚐到幸福的觉。

她照顾他、服侍他,尽最大的心力让他觉舒适,直到他的伤口痊癒,她叹气说:“真可惜,我再没有机会服侍你了。”她他,这种话她不吝啬一遍遍讲给他听。她说,倘若出不了山谷,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她也愿意。

她不再欺骗他任何事情,他问她朝中局势,她一一说给他听,他很想恢复记忆,她却担心恢复记忆后,他又会让恨主宰心情,于是他握了握她的手、承诺着,经历这番生死,许多仇恨早该放下。

他可以受到她对自己的真心与情,但或许是失忆,他对她,无法产生那样的心思。

在无人的山谷下、孤男寡女是很容易因为互相依赖而结为夫的,但他没有,即使她夜夜躺在他身边、趴在他口,用着极其挑逗的表情说:“我们当夫吧。”他也不过是微微一笑,低着头对她说:“我们还没有拜堂呢。”他是那样重视礼教的人吗?

萧瑛并不清楚过去的自己,但下意识里,他不愿意躁进。

伤好后,他到处寻找出谷的道路,心急之情溢于言表。

那天,他回到石屋,却发现她不在,好几个时辰过后,她才回来,回来时闷闷不乐、低着眉做菜,一语不发。

他看出端倪却不愿意迫她,然后犹豫了几,她还是为了他而投降。

她说:“我找到出谷的道路了,但我不想出去,想在这里和你待一辈子。”他想出去,可她那样的表情让他沉默。

她苦笑叹气,“我知道,留下对你并不公平,在这里你只能当个山林野人,走出这里,你就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了,可那个时候,我与你…便是天差地远的身分,是云泥之别,是…”然后他冲动了。

因为一年来的朝夕相处,因为她口口声声的情,更因为她挡在大熊身前,她重视他比自己更甚。

他握住她的手,再次对她承诺,他说:“等我们出去后,不管我还当不当那个王爷,我都会娶你为,不要担心,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他说得清楚明白,不管过去她对不起他多少,这一年相处,她都已经尽数将其抹去,她相信他的承诺,她笑了。

隔天,他们出谷,他们回京,在关倩的引领下,一起回到蜀王府。

蜀王爷生还的消息传出,皇帝勤政殿召见,来传圣旨的是宰相李同光,他动地对萧瑛说明这一年来的朝堂变化,关倩听着他的叙述,才明白自己上的男人有丘壑,不管是勤王或萧栤,本不是他的对手,萧瑛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他们进,萧瑛带上关倩,为实现自己的承诺,他请求皇帝下旨赐婚。

可皇帝尚未允准,却闯进来一名姑娘,那姑娘与关倩容貌相似,他差点儿以为她是关倩口里的姊姊,若非她看起来比关倩年轻许多。

她来、她走,不过简短几句话,几句让萧瑛摸不着头绪的言辞,可那双充哀恸的眼神却深烙在他脑海里,他解释不来,为什么自己无法忘怀,为什么一想再想,似乎非要想出个子丑寅卯才肯善罢干休。

她认识自己吗?为什么她忧郁的眼神会让自己那颗心跳得七八糟,为什么她那张强忍着哀愁的脸庞会让自己停不下想像?

如果关倩没有说谎,如果过去他们之间确是誓言万千,如果她是他心底唯一的女人,为什么一个陌生女子的憔悴容颜,会在他心中一再重现?

萧瑛再看一眼画像,上面的女子的确是关倩,闯进勤政殿的女子比画像瘦得多,她焦灼的容颜上,没有倩儿娇俏的甜美笑容。

如果不是太,他怎会一张张图画不停,如果不是相思泛滥,他怎会将她珍藏入心,所以他是喜倩儿的、深倩儿的,他不该在这一点上头质疑,况且倩儿于自己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辜负,只是…

心头上,那名陌生女子的凄然笑脸再次浮现,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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