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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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口在天台上的谈之后，海沧和樊落星的关系就明显地淡了下来。此刻，他坐在急诊医生专用休息室里，翻看着一些病历单。他看起来很烦躁，翻不了几页就将病历单丢向一旁，再去看下一个。反反复复几次，他的脑袋依然空空的，什么也没装进去。

将所有的东西丢到一边，他的双手撑着自己的额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淡淡的薰衣草香气飘入他的鼻息之间，蓦然地抬起头，他看见了那张胖胖乎乎的小圆脸。沉默地看着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对她说些什么。

“这是你最喜的薰衣草茶，提提神吧！”落星以一对微笑的双眼凝视着他，那表情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海沧别过脸，手一伸将茶盅推了开来“我不喜薰衣草茶。”他的行动让她眉头打结，以前他总喜让她泡这种茶的，现在怎么又突然说不喜了呢？

“你在生我的气？”落星很小心地问道，就是她这种生疏的态度让海沧的气更加不顺。

站起身，他反剪着双手背对着她站立“我从不喜薰衣草茶，但你每次喝过这种茶，身上总会留下淡淡的薰衣草香气，它可以安抚我的神经，所以我才经常让你泡这种茶。”落星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每次她泡薰衣草茶他只是喝上几口，大部分的茶都落入了她的腹中。

“既然你喜薰衣草的香气，那我送你几个薰衣草香袋，这样你就可以经常闻到这种味道了。”听到她的话，海沧突然冷笑了起来“你喝过薰衣草茶后所散发出的味道和薰衣草的香气是不一样的，你要把你自己送给我吗？”他的口气冷冷的，连声音也带着刺。看样子，她真的伤他很深。心里一急，落星口而出:“沧，其实我…”

“好了！别再说了。”他不想再听到任何伤害他的话从她的嘴巴里冒出来。更重要的是，他无法就这样放弃她。他几乎什么也没做，她也几乎什么都没去觉，他们的情就这样被判处了死刑。被否定的不止是他的情，还有他们的过去与未来。曾经他们所拥有的一切，此生只能当成一种回忆来品尝，再难看到花开时的丽…这样的结局，他不服啊！

让他就这样放弃她，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她已经将话说到了那个分上，他也已经将两只脚都迈了出去，他还能做什么？她还允许他对她做什么？

紧握的双拳出卖了他内心奔涌的狂，落星看在眼里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她本不明白他的挣扎只因为她…只因为这颗落入海中的繁星，只因为这颗想离开沧的落星！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小护士急匆匆地跑进了急诊医生的专用休息室“海医生，三号急诊室有急诊病人！”

“慌慌张张干什么？！”海沧狠狠地瞪了过去。

小护士微微瑟缩了一下，这两天海医生心情不好，跟着脾气也不好。早知道就不来叫他了，好端端地挨顿骂。

海沧说归说，速度倒是很快，换上手术服，这就向三号急诊室走去。落星随即跟了过去，匆忙中她没有注意到，这时候，她就站在他的身边…以最高的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一边走，海沧一边询问病情:“病人的情况怎么样？”小护士赶紧报上:“是个十岁的小女孩，胖嘟嘟的，好像从什么地方摔了下来。具体情况目前也不太清楚。”海沧和落星同时走进了急诊室，他头一偏看见了她的身影，刚好她也偏过头去望向他，四在空中汇。海沧头一扭，率先移开了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到急诊的小病人身上…胖嘟嘟的小女孩就像一个小球躺在急诊台上，全身上下有许多处的伤口，血染红了她的衣衫。

“情况怎么样？”按照工作习惯，海沧问向一边的护士。

落星接过小护士的跟踪检测，非常认真地开始报告各项情况:“患者从高处跌落，全身多处擦伤，已经做了止血措施。心跳、血正常，没有骨头断裂的迹象。”海沧沉默地走到小女孩的身边，检视她的内脏受损状况，他小心翼翼地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口“还好，没有内出血现象。”走到小女孩的身边，他取下了口罩“小妹妹…小妹妹，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小女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我要虎哥哥，我要虎哥哥…”落星贴近小女孩的脸，温柔地说道:“小妹妹，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要是能就眨眨眼睛，好不好？”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嘴里依然喊着她的“虎哥哥”谤据她的反应，海沧做出了进一步的判断和行动“把她送入观察室，有情况随时叫我。”拉下手术服，他脚一抬离开了急诊室。

站在过道上，他目送着落星肥胖的身躯守着胖嘟嘟的小女孩的移动推进了观察室。从何时起，他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却再也无法走近她的心。

深深地一口气，他想进一些他所悉的薰衣草香气，但愿它能安定他的神经…但愿！

*******

几天之后，那个从高处摔下来的胖嘟嘟的小女孩被送进了普通病房，樊落星趁着午休时间去病房看她。这个时候，病房里还有另一位小男生。

将带来的点心放在她的病旁边，落星坐了下来“小妹妹，你还认识我吗？”

“你是我刚进医院时候看见的那个圆护士姐姐。”还好意思说人家呢！小女孩的脸、手臂、小腿，以至整个身体都是圆的。

落星也不介意小孩子对她的称呼，看了看她的伤势，她问起小女孩的名字:“圆护士姐姐叫落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姝姝…‘女’字旁一个朱的‘朱’，虎哥哥说我是红的女孩子。”或许因为大家身材相同吧！小女孩对落星有着特殊的亲近。

听见她的名字，落星先是一怔，随即笑开了。姝姝…一个特殊、对落星而言却有着特别意义的名字。

望着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小男生，落星的好奇心上来了“你就是姝姝的虎哥哥吧？”小男生点点头，却仍是不开口。他耷拉着脑袋，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似的立在一边。

察觉出他的不对劲，落星走到他的身边蹲了下来“怎么了？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小男生不开口，妹妹倒是叽叽咕咕地说了起来:“虎哥哥，你就不要再难过了。我不怪你，我不跟爸妈说，我也不跟干爸、干妈说。我说是我自己玩耍时，不小心跌下去的，他们不会骂我的。”落星顿时明白了过来，一定是这个虎哥哥不小心让姝姝从高处摔了下来，才会受了这场伤。姝姝不想让虎哥哥挨骂，所以就说是自己玩耍时不小心跌下去的。虎哥哥却很自责，所以一直站在一边哼也不哼一声。

落星将虎哥哥拉到病的旁边，再拉过姝姝没受伤的那只小胖手，让两只小小的手牵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