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如此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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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晚了。”段苏权作个手势，让两位同志沉住气。

“你门先好好休息一下。天亮后开委会，听取你们的汇报。”

“好的。”胡正清说“也请老段好好休息，这件事理在我们！”早饭后。工作组委书记段苏权，副书记梁文瑛，委员李力、孙丕荣、李文政等同志按时来到会议室，纷纷同胡正清和于团长握手问候。

大家坐好，会议便开始了。

首先由胡正清汇报事件经过，于团长做补充。

“25我们应邀为越南顾问团演出，第一场演出他们就横生枝节，揭开了假友好的面纱。”胡正清喝口茶水，平静一下情绪，开始介绍:“事件是这样发生的…”因为是来老挝问演出，歌舞团出国前，曾准备了一些苏发努冯主席画像和主席像章，打算赠给观众，作为纪念。歌舞团在国内刚经历了4个月“文化大革命”宣传泽东思想的热情很高。我为了不致挫伤小将们的热情，又不把泽东思想强加于人，便采取了折衷办法:将主席像章和苏发努冯主席画像放在演出场的一张桌子上，用中越两国文字写着:“中国云南省歌舞团问演出纪念，请随意自取”正在布置，越南军事顾问团宣传科干事转过来，看了看就匆匆走了。

过了一会儿.顾问团政冶部副主任鹏锡找我谈工作。一坐下来就非常严肃他说:“主席是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

越南人民的朋友，我们一向尊敬主席！”这么严肃他讲这番话，我估计他要谈什么事情，就很礼貌他说:“胡伯伯是越南人民的领袖，全中国人民也非常尊敬他。鹏锡副主任找我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吗？”

“是的，顾问团的首长委托我接待同志加兄弟！”鹏锡把“同志加兄弟”咬得很重“我的接待工作有什么缺点，请不要客气提出批评，以便改进。”我有些困惑不解，语气不对劲呀？莫非歌舞团个别人对接待工作不，讲了怪话？我忙说:“中国有句话，叫做宾至如归。我们来到顾问团，确有这样受。谢谢同志们的热情接待，没有什么意见。”鹏锡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拿出一枚主席像章放在桌子上，然后说:“主席是中国人民的领袖，赠送主席像章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因此，我建议歌舞团将主席像章统一赠给我们，然后由我们代为转送有成绩的战士。”我说:“可以，尊重鹏锡同志的意见，我们就在开幕式上将这批像章统一赠送给越南同志，请您安排吧。”事后，我们将原来布置好了的自取纪念品的台子拆掉了，等鹏锡的统一安排。但他始终没安排。我们也没有坚持，这事就算不了了之。

离演出只有一小时了，歌舞团的全体同志都在紧张帮助舞美组装台，我和于团长站在一旁督促，可是鹏锡又来找事了。

“我们阮团长要来出席开幕式，咱们是不是把演出程序研究一下呢？”鹏锡说话时眼珠一个劲转，就是不正常看我。

像有什么隐私。

“好吧，”我把原来同他们宣传干事共同商定的程序说一遍，然后征求他的意见:”你还有什么意见吗？”鹏锡就是那么一种鬼鬼祟祟的样子，眼光在你身上稍触即离，频触频离，叫你浑身不舒服。他哼哼一阵才问:“歌舞团都准备演出什么节目呢？”这人就是不光明正大！

“节目革不是早给了你们吗？而且，顾问团领导出席过在寮中央的首场演出，节都看过了。”我随手又将一份老文节目单递给他“鹏锡同志的老文很通。我就下一一介绍了。”鹏锡接过节目单，煞有介事地看看，然后指着最后一个大合唱节目说:“同志们给我们越南顾问团演出，越南同志最愿意听《胡志明颂》，这个合唱很好。不过，能不能把《大海航行靠舵手》这首歌换一首别的歌呢？比如唱《团结就是力量》。”听了鹏锡的活，我确实有些生气。这是在老挝、中越都是援老来了。唱泽东和胡志明正体现中越友谊，他怎么只许唱胡志明不许唱泽东？且不说同志加兄弟，正常国家往也不能这样啊！但是在外场合，我还是控制了情绪，好言好语解释说:“我们尊重胡伯伯，也尊重主席。所以才选择了《胡志明颂》和《大海航行靠舵手》同时演唱；现在演出马上开始了，已经来不及调整了。”谁能想到，鹏锡就是纠不休，只许唱胡志明，不让唱泽东。这事要叫国内来的演员们知道还不得跟他干起来？

演出时间快到了，本着团结、友好的大局，也照顾到我们演员的情绪，我便作了让步，提出取消合唱这个节目，改为高呼“中越人民战斗友谊万岁！”鹏锡算是勉强同意了。

谁知，演出结束时，首长上台接见演员，鹏锡这个人竟指挥台下唱起了《胡志明颂》。演员们为取消大合唱本来就有气，见鹏锡这么搞，演员们就对着唱起了《大海航行靠舵手》…段苏权同梁文瑛换眼。他们都见了那天台上台下对着唱的场面，今天才明白下事件的来龙去脉。

胡正清接着汇报下去——第二天，歌舞团的演元们议论纷纷，很生气。胡志明主席教导说，越南人民和中国人民是“同志加兄弟”中国人民不惜做出最大的民族牺牲支援越南人民的抗美救国斗争，可越南有些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赠送主席像章，不让我们唱《大海航行靠舵手》？

现在国内搞“文化大革命”人们学习主席语录已经成为制度。歌舞团也一样，有块语录牌，每天换一条语录。

那天演出结束、舞蹈演员陈彬彬就翻语录本，找了一条语录写到了语录牌上:我们必须坚持真理，而真理必然旗帜鲜明。我们共产人从来认为隐瞒自己的观点是可的。下面还注明:摘自《主席涪录》语录牌写好就挂在休息的地方睡觉了。

语录挂在休息的地方，这明摆着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与越方无关。可越方却以歌舞团张挂“反动标语”为理由，召开顾问团委会进行讨论，又派了那个政治部副主任来向我提抗议。现在我把鹏锡副主任对我和于团长提抗议以及我们反驳的对话记录给大家念一下:鹏锡:胡伯伯教导我们:要像保护眼珠一样保护中越两、两国人民的友谊。我们团委也是这样要求我们的。此次歌舞回的来访，是主席派来的，我们以全部热情接。

我们非常高兴在生活中有这样的乐趣。你们挂了一条标语，我们不了解是什么意思。标语挂在我们平时挂胡伯伯像的地方，那地方是我们最庄重。最纯洁的地方。因此，我们就把胡同志和于团长请来了，我们表示抗议！

胡正清:越南同志在胡主席领导下，维护中越两国人民的友谊就象维护自己的眼睛一样，我们是理解的。歌舞团来访，也是本着加强中越两国人民的友谊而来的。鹏锡副主任提出的“标语”问题，事实上这是一条主席语录，不是一条标语。是歌舞团自己学习用的，并不是针对你们。故鹏锡抗议我们张贴反对越南的标语是毫无据的！

鹏锡:你们学习泽东著作。我们也在研究泽东著作，而且还在研究马、恩、列、斯的著作。你们写口号作为内部学习，但不能挂在我们平时挂胡主席像这一最庄重的地方。我们都是共产人，有着一个共同理想。我们要维护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的团结。如果某一行动和议论有害于这个阵营的团结，是对革命有罪的。

胡正清:主席是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泽东思想是中国革命和建设的指南。我们学习泽东思想，是我们内部的事情，别人无权干涉。但鹏锡提出这个问题，我们不可理解。我们越南同志研究泽东著作，更希望越南同志正确理解泽东思想。胡志明主席称中越两国人民是“同志加兄弟”我们本着这一教导，对越南“同志加兄弟”的援助付出了极大的牺牲和极高的代价。今天越南“同志加兄弟”无理干涉我们学著，有害于中越团结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对革命有罪的不是我们而正是你们。我坚信:两国人民的友谊，是任何力量也破坏不了的！

鹏锡:既然学习主席语录是你们内部的事情，那就请同志们把语录挂在你们休息的地方去，不要挂在“公共场合”于团长（看了一下手表）:演出时间已过，观众早已到齐，我们演出吧！

段苏权要来对话记录，重新看一遍，问:“演员演出没有闹情绪吧？”

“没有。”于团长说:“全体同志仍然以极大的热情进行了表演。”

“就是那块语录牌不知什么对候被越南人搞走了，演出结束后又给歌舞团送回来。”胡正清放低了一些声音:“一位友好的越南顾问团干部秘密告诉我们，这块语录牌送给阮仲永总团长去看过了。”

“怎么样？事件经过都清楚了吧？”段苏权目光从与会者面孔上扫过:“大家议一议。啊，讨论个意见。”

“不让送像章么，我们不做强加于人的事。可是只许唱《胡志明颂》，不许唱《大海航行靠舵手》，这就不是友好态度了。这是什么情绪？”

“武元甲不说帮他打奠边府，一说就是中国统治了越南八个世纪，在报纸上发文章。”

“学习主语录是内部的事，越南顾问恣意挑起事端。

是同河内右派最近的反华政策相联系的。”

“冯子材帮他们打法国人，报纸从来不提，可是把中国封建王朝的侵略作为‘传统教育’下发部队，广泛宣传，这恐怕不是抗美，是进行反华宣传，下面难免产生反华情绪。”

“援越抗美这是大局。这一条不能动遥”段苏权强调一句，然后望住于团长，说:“歌舞团的访问是为了加强团结，增进友谊。我们不搞强加于人，但也不能允许别人干涉我们内部的事情，这也是一条原则。”梁文瑛点头说:“前一段为老挝演出，获得了苏发努冯主席，凯山总书记以及广大群众的高应评价，我们歌舞团以后的演出仍然要高半团结友好的旗帜。争取圆完成任务。”

“那么，这个事件到底怎么处理？”有人小声问。

段苏权一向平和的面孔在众人注目下，在严肃思考中渐渐绷紧，终于用军人的气魄做了一个有力手势，厉颜厉决断说:”胡正清同志不撤回，以示我们的正确！事件经过及我们的态度，起草一份电报，向中央报告。”会后，电报由李文林起草，拍回国内。待国内指示后再对越方的抗议“表示遗憾”20多年后，段苏权重忆当年情景。不无反省他说:现在看来，我们那时也有错误。受“文化大革命”极左思的影响，办了一些错事。那段时期，在我国的外史上发生了许多闻所未闻的荒唐举止。驻某国使馆的造反派在大街上散发“造反有理”的传单，在使馆附近墙上张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胜利万岁”的大字标语。东道国提出抗议。驻某国使馆造反派要在使馆屋顶上用霓虹灯制成“四个伟大”的标语，说要让这里的人民看到金光四的泽东思想。驻非洲某国使馆的造反派向行人硬“红宝书”和主席像章，对拒绝接受的群众挥拳辱骂，引起群众愤怒。国内甚至发生了火烧英代办的重大事件。这些荒谬行为至今想来，仍然令人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