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含笑指秋山郎情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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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悄悄的山林,静悄悄的溪涧,有一个年轻的女郎,蹲在溪边,双手不断地和着岸旁的泥。

她的长发自然披在肩膀上,明亮的眸子像溪水一般的清澈,在她的身旁还蹲着十几头大猴子,傻兮兮地望着她的动作。

她的长裙挽得高高的,掖在间,白绸的长拖在水里,了大半截,可是她仍然毫无知觉专心致志团着那块泥。

溪底有着一些白的小石子,亲着她微带棕的一双赤足,那彩协调极了,那情景也美极了。

团了一阵,那块泥渐渐地结实了,她又细心地将它分成两半,然后专心致志地捏起来。

先塑成了一个头像,再捏成半个身子,最后才细心别出耳鼻眼嘴,直到那半身雕像整个完成了,她捧在手中欣赏了半天,才对旁边的一头大猴子问道:“老黄,你看像不像?”这头被称做老黄的巨猴居然听得懂她的话,列着大嘴直点头。

女郎高兴地笑了,可是还有点不足地追问道:“你也知道像,像谁?”巨猴举起手,在脸上了半天,突然跳起身来,伸腿探爪,像是人在练武功似的舞了一阵。

女郎这次欣地笑了,无限深情地道:“畜生,你也看得出像韦哥哥,他的本事大极了,你说是不是?”巨猴又点点头,女郎举起泥像再看了一下问道:“韦哥哥呢?他又在练功夫?”巨猴再点点头,女郎轻轻一叹道:“但愿他的功夫能早恢复,不过,也希望他永远不要恢复,老黄。你懂不懂我的意思?”巨猴摇头晃脑,作出一副不懂的神态,女郎又叹了一声道:“你哪里会懂呢?我希望他恢复,是因为他恢复了武功才会高兴,不再那样愁眉苦脸了,可是他完全好了之后,就要走了,要离开我了,我实在舍不得他走,所以才希望他永远不要恢复,一辈子在这儿陪着我。”巨猴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不明白,只是傻傻地望着她。

女郎叹息一阵,突地下泪来,幽怨地道:“没有用的,他就是不完全恢复,也不会常留在这儿的,他在外面有很多事要做呢,为了他,还是希望他快点恢复吧!”巨猴这次是真懂了,陪着她叹了一口气,也陪着她洒了几滴泪。

女郎顾不得擦拭眼泪,只是痴痴地道:“他走了之后,我会想念他的,想得很苦,可是他会想念我吗?像我想念他那样的想念我吗?老黄,你能告诉我吗?”巨猴摇摇多的头,即使它具有人类一样的智慧,也无法回答这问题。

女郎完全把这头巨猴当作做一个知心的朋友在诉说自己的心事,着眼泪痴痴地又问道:“老黄,告诉我用什么方法叫他想念我呢?”巨猴沉思片刻,然后拉着旁边一头猴子,亲热地替它搔着。

女郎忘了悲戚了,嗤的一声笑了,摇摇头道:“替他抓?不行!这是你们表示情的方法,我是人,这怎么行呢?”巨猴又想了一下,在那头猴子身上捉下一只蚤子。

女郎大笑道:“捉蚤子?这更荒唐了!”巨猴连连摇手表示不是这意思,接着将那头蚤子放在自己身上,然后又在自己身上找出一头蚤子,放在那头猴子身上。

女郎这下可明白了,连连点头道:“送他一样东西,这倒是个好法子…可是送他什么呢?有什么东西才会使他时刻地想到我呢?”乐很快地消逝,又开始忧虑了,巨猴也染了她的忧愁,唉声叹气地直搔首,片刻之后,它好像得到了主意,跳起身来,先指指那尊半身塑像,又指指另一团泥,最后指着女郎,口中吱吱直叫。

女郎也笑了道:“捏一个我送给他。”这句话中含着一半询问的意思,巨猴点点头,然后再指那尊塑像,作出一个紧紧保护的样子。

女郎声道:“好极了!老黄,你真聪明,捏一个我送给他,再好好地保存这一个他,我想念他时可以看看他,他看到我时便会想念我。”巨猴高兴地连连翻跟斗,女郎也似乎想到了解决的方法,立刻抓起另一团泥,用心地捏起来。

不一会,她把自己的塑像也捏好了,神态十分酷似,比在手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内心快乐极了。

巨猴跟着欣赏片刻,突然抢过她手上的塑像,女郎大急叫道:“老黄,你干什么?快还给我!”巨猴却将两尊塑像的脸都抹平了,然后才还给她。女郎愤急万分,厉声大叫道:“老黄,你发疯了?”伸手一掌就拍在巨猴脸上,巨猴挨了打,仍是很温驯地指着女郎的塑像,作了一个乐的表情。又指着那尊男像,作了一个愁苦的表情!

女郎起先一怔,最后才明白了道:“你是要我把他捏成愁苦的样子?”巨猴点点头,女郎却轻着眉头道:“为什么要那样呢?我要他永远是笑的。”巨猴指指天,又指指心,最后还是一副苦相,女郎若有深思地道:“是了!思念的岁月是悠长的,思念的心情是痛苦的,你要我永远为他痛苦,表示我对他的深情?”巨猴点点头,又抓住旁边那头猴子的颈子,捏得很重,使那头猴子痛得吱吱苦叫,然后自己也装出苦相,把两颗头挨在一起。

女郎看了,幽怨地一点头道:“你认为要他陪着我痛苦?”巨猴点点头,女郎却深深地一叹道:“你错了,正因为我心里喜他我才需要他快乐,只要他快乐,我就得到安了,这种心情不是你能了解的,你别给我出主意。”巨猴摇摇头叹气,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女郎又笑笑道:“你完全是替我着想。刚才我对你太凶了,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吧!不过有些事情是你永远不会明白的,你们猴子的情太单纯了,一滴还一滴,不会进一层地去想到牺牲的乐趣。”说到后来她又伤心了,一面着泪,一面刻画那尊男身塑像,片刻又是一个神态轩昂、口角含笑的青年塑像,脸上含着一派湛然神光,就像是韦光缩小了,被掌握在她手中一样。

女郎端详了片刻,才轻轻地道:“老黄,这次你可不能再捣了,今后我很可能再也无法雕出这个样子了,因为以后他只活在我的记忆里,这个泥像就是我全部的生命与情了。”巨猴见她的表情很肃穆,立刻也庄重地点点头。

女郎又拿起自己的塑像来,沉良久,迟迟未能动手,心中被那个表情的问题难住了,口中喃喃地道:“我自己该是什么表情呢?难道也是一脸愁容,叫他知道我在痛苦吗…”巨猴拉拉她的衣袖,作出一脸笑容,女郎摇头道:“我要笑吗?我哪有笑的心情?”巨猴连比带划却始终表达不清,女郎急了道:“你到底要说些什么?”巨猴想了一下,突然跳到树丛中摘了一朵野花,然后笑了一下,再比比野花,又笑了一下。

女郎仔细想了片刻,才粲然道:“你是说我笑的时候好看?那有什么用呢,光是美就能拉住他的心吗?”巨猴把野花再举了一下,然后放在心口上。

女郎点点头道:“是了,老黄,我懂得你的意思了,只有美丽的印象,才能使人常留心中,谢谢你,老黄,有些地方你比人还要聪明。”巨猴受了夸奖,高兴得跳。女郎则又回到工作上,专心致志地捏塑自己的脸型,一会儿,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两尊塑像并放在面前,软弱地道:“好了!终于完成了,以前我常捏泥人玩,一捏就是几十个,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累过,这几乎像我一生的工作…”说完她朝溪水中一坐,脸苍白,差一点就要躺下去。

溪水并不深,只淹到她的前,可是她的神情太可怕了。猴群一阵大,那头叫做老黄的巨猴连忙上来扶她。

突然林中一阵树叶晃动,钻出韦光伟岸的身躯,抢过来将她拉了起来,放在岸边上温和地谴责道:“小红,你又顽皮了!这么冷的水,怎么可以洗澡,冻病了怎么办?”小红望着他,突然一言不发。扑在他的怀中哭了起来。

韦光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劝道:“好了,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眼泪鼻涕涂了一脸,多不好意思啊!”这几句话居然大有效用,小红连忙拭去了脸上的泪痕,轻轻地道:“韦哥哥,你练完功夫了?今天觉得怎么样?”韦光笑笑道:“好极了!我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好过,刚才我试了一下自己的功力,好像比从前充沛了许多。”小红却抑郁地道:“那并不是好现象。”韦光微异问道:“这是怎么说呢?”小红言又止,仿佛有所顾忌,韦光看了更奇道:“你究竟要说什么?”小红又像了一顿,才坚决地道:“我老实告诉你吧,昨天我听见爷爷一个人自言自语地研究你的病情,他认为你这次死而复活,完全是金丝雀、曼陀尼花和田绿蛇三种剧毒相对的原因,这是他新的发现,所以他拿你作试验,每天都给你眼下各种毒药,促使你的体能加速发挥!”韦光释然一笑道:“这没有什么不好啊!”小红愤急地道:“可是人的体能总有极限,一旦等你发挥到终极的时候,你的生命也到了尽头。”韦光先是一愕,继而坦然笑道:“那也没关系,我此生只有一件大事,办完了那件事,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憾,反正我的命是捡来的。”小红忽然问道:“你不恨我给你吃下曼陀尼花吗?那件事你知道了吗?”韦光诚恳地道:“我听敝友说过了,我不但不恨你,相反的还很你。因为你给我吃药时,我的生命已经没有救了,你陪我身殉的盛情,使我十分动,何况到后来事情演变的结果,你反而救了我,成全了我…”小红脸上泛起一片神光,痴痴地道:“你真是这么想吗?”韦光正容道:“我从不说欺心之话!”小红突然伤心嘤泣道:“那你还是快走吧!别再吃我爷爷给你的药了!”韦光奇道:“那又为什么?”小红着眼泪道:“照你目前体力增加的程度,很可能等不到你离开此地,就已经力尽而死了。”韦光愕然道:“老爷子怎么会这样对我呢?”小红急道:“你到底相信不相信我的话?”韦光连忙道:“我自然相信,只是我不明白老爷子的用意…”小红悲声道:“这没有什么难懂的。第一,爷爷是拿你试验他的医药道理;第二,你的哥哥曾经杀死我的伯祖,他要报仇…”韦光不等她说出第三点就口道:“我哥哥杀死黄石公的事,我也听穷和尚讲过了,好像老爷子并不在意。”小红急道:“爷爷是不太在意,可是姓韦的杀了我们黄家的人,他就要找个姓韦的人抵数,何况他还有个朋友谷飞也死在你们韦家人手中。”韦光想了一下才道:“那第三个原因呢?”小红咬着牙道:“第三个原因是我!”韦光一惊道:“为你?”小红点点头道:“不错!我爷爷对什么人都没有好,只除了我之外,所以每一个要接近我的人他都要除去,没想到你来了之后,又连带发生了海盗的事,他来不及对付你,后来我…”她的脸红了起来,但还是鼓着勇气接下去道:“我上了你,他杀你之心更切了,只苦干没有方法,他武功不高,现在毒对你也没效用了,他只有不断地消耗你的力,使你死得很自然,你的朋友也不会怀疑他了。”韦光怔了半天,才握住地地手道:“谢谢你!小红,谢谢告诉我这些事…若是如此,我想明天就走了。”小红神一惨道:“好吧!我实在不愿你走,可是留下你反而害了你,你要走的事今天先别说,明天突然提出来好了,否则我爷爷又会动别的脑筋。”韦光地道:“我知道,谢…”小红又道:“我告诉你这些事,你会恨我爷爷吗?”韦光正容道:“我应该恨他,不是为了他对我不好,而是恨他那种不光明的报复手段,可是为了你的原故,我也应该原谅他,明天我还是会很友善的告辞。”小红戚然地道:“你走了,我可会寂寞了,我还会看见你吗?”韦光动地道:“小红,这些子来我一直承受你的深情照顾,我也是个有血有的人,因此我同样对你有着一份情,虽然我已经定下室,我不应该对你多作要求、然而为了报答你的深情,我可以这样答允你,只要我不死,至迟在一年后,我办完了那件大事,一定到岛上来看你,假若我还在,我接你出去,假若她死了,我陪你在这岛上共度此生…”小红喜极无限涕泪地道:“真的?韦哥哥,你不是骗我吧?”韦光拥着她柔声道:“世界上最狠心的骗子,也不忍心骗你这样一个纯洁的女郎。”小红倚在他怀中,享受着她一生中最美妙的梦境,她不敢再说话,只怕一开口,就会把这美梦惊醒了。

韦光怜地吻着她的脸颊,轻轻地道:“在这一年中,我只好怀着你的塑像想念你,你也只好对着我的塑像…”话还没说完,小红已娇羞万状地捶他的膛叫道:“韦哥哥,你坏死了!原来你早就躲在林子里看我做傻事了!”韦光笑道:“我早就来了,偷偷地看着一个可的女郎,做着世界上最可的事情,我实在不敢出来扰这美的情景,只好由着那头猴替你出歪主意了。”小红将头埋在他结实的膛上,以红得像朝霞的脸颊去接他有节奏的心跳,半晌才低低地道:“那班猴子也真笨,怎么不知道有人躲着呢?”韦光轻轻一笑道:“这倒不能怪它们,以我现在的功力,就是躲在水面,也不会惊动底下的游鱼,你的那位猴头军师就在我身边采了一朵花,它就是无法发现我。”小红微着嘴撒娇道:“当然了!你现在的本事大了,哪里还会把那些猴子放在心上,可是别忘了,你第一次见我时,就是被它们抬着来的。”韦光也装着生气道:“正是呢!我想到那件事就有气,现在非好好打它们一顿不可!”猴群这时都围在旁边,那头老黄的巨猴听得懂人语,闻言惊叫一声,首先逃到林子里,其他的猴群也是一哄而散。

韦光哈哈大笑道:“老黄,你别跑,看在你刚才一番出主意的份上,免了你一顿打吧!”老黄在林中探出头来,拱着一双手连连作揖,像是讨饶的样子,将二人都招得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韦光才高兴地道:“快把泥娃娃给我,看看你把我捏成什么样子?”小红低头一看,突然惊叫一声,掩面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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