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情心难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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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刚才唤我,是有什么事吩咐?”

“没什么大事,虚惊一场。你陪我坐会儿吧!”定了定心神,我再看地面,脚印儿已完全消失了。

结果,庵主让人将整个寒桃庵搜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搜出人来。后来又想了两,莫非是冬辰的百天之期到了,他的魂魄前来探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极大。毕竟连穿越时空这样神奇的事情我都亲身体验过一次了,这样理解我所看到的脚印儿,也算不上荒唐。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梦醒,夜空静魅,惊觉不染半分胭脂的脸上泪痕犹在,我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多少次夜半梦醒了,独卧庵堂,却是如同皇一样锦衾华被。昨高成又来庵中,送来一大批生活用品,夸张豪华自不便说,细致到连炉炭都一齐送到,还振振有词地道“山中寒凉,夜里尚需备炉暖身”子一晃,已是四月。这些子,烈焰明倒是冷静,按我初时离的话照做,并不来扰我,但高成却没少跑,一月总要来上两三次,堂堂一个太监总管将时间都耗在了置办送庵物资以及往返于皇与寒桃庵中间的路途上,不用说他一定是奉命行事。

前些子,高成说烈焰明将我调兵、自杀以及离开皇一干系列事件都呈予纱国王上做了说明,加上舞凤公主回国的善言,两国之间现在仍然很平和,再过两月,纱国还会派使臣前来问候我这个‘落在民间’的公主。这次,高成带来信息,众臣正张罗着要为烈焰明选妃呢!静妃被贬了,宜妃随烈焰宏去了,清媚也被遣送出了,堂堂一个帝王,身边半个妃子也没有。想当初我那么热心地为他忙乎着招揽绝美人,他却概不领情,还强装着煞有介事地与众美人亲热一般,出一副猴子扮相让所有人汗颜不已。其实众臣如此这般也好,他才刚过二十一岁生辰,一生一世还很长,到底是需要人陪在身边的。

想到这里,我欣然笑着,润的脸面重回干。住在这里久了,庵堂的清静一天天不如从前。今天午时刚过,锦儿特地从梅园赶来这里,说是已和四少完婚即将回江州竹苑,前来辞行。看着她初为人妇的幸福小女人姿态,像生活在罐儿里似的,甜极了,我由衷地祝福与羡慕,曾经我也有这样的憧憬,只是一切都已化作云烟。

我座在畔,辗转无眠,不免又忆起了从前,披了件厚披风,起身开了房门,步至廊道。庵内安静若堂,挂在房檐上的几盏灯笼也像是入睡了一样,沉沉昏昏,并不亮敞。院落里,几株老桃树伸长了劲黑的枝干,枝干上密密匝匝的花蕾趁着夜绽裂芬芳,粉媚的桃瓣儿在朦胧灯光中像盖着红头纱的新娘般羞羞答答,传来暗香阵阵,引我暇思不已。这个时节的江州已是刺槐花盛开、树云英之际,一年前,他细心地为我上一串莹白槐花,如今早已人鬼殊途,两隔。

庵内桃花迟迟,正是浓之时,冬辰已离我远去,我伸手将面前一枝伸入廊道的桃花摘下,取至鼻间一嗅,连花香都带着伤,不觉悲戚骤增,对着清冷的空气自言自语地道:“山下桃花早败,庵中桃犹开,赏花的人却只留下孤单的我。冬辰,若是你还没有走远,该多好?这样我就可以再送几枝桃花与你了。”

“唉——”空气里传来一声裹在喉咙里的低低叹息。

“谁?”花间木影,何来叹息声?我机警地以目光朝四处搜索,一声重喝。回应我的却是几只鸦雀被我的声音惊得振翅飞起,在桃木从里的扑腾之声。

与此同时,走廊尽头的房门‘嘎吱’一声开了,睡眼惺松的小蕾与小绿两人肩披外衣朝我跑了过来,甚为关切地道:“小姐,刚才是你在说话吗?”因为庵堂里没有套间,只有这样并排的房间,四排围成矩形,中间为花坛。两个丫头的住房与我隔着一间贮物间。看着被我吵醒的两人,我有些歉意地道出心中受:“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有人叹气的声音。”

“小姐,你说什么?”两人显然还在醒转后的糊中,朝我问道。

“我睡不着,起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好像听到了有人叹气的声音。”捻着手中那枝桃花,我实话实说。

瞥见我手中的桃花,小蕾颇不好受地劝着道:“小姐,是你太想念公子了,思夜想,一恍神就出了错觉。”虽然她们都知道冬辰身为太傅,口中称呼却一直没变。真是我的错觉吗?大概我是真的太思念他了吧。

“公子都去了这么久了,不要再想了,忘记他重新开始吧!”小绿以手眼,强打起神,心疼地道。

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我疑惑着,自我怀疑着,揽着两人的肩膀,保持沉默。

“小姐,我知道你心里苦,如果你难受,就告诉我和小绿吧!我们虽然不懂情为何物,至少可以做你忠实的倾听者,多少为你分担一些。”小蕾语重心长的说话语气和婆婆如出一辙,比起从前老道不少。

庭中孤月似美人的弯眉,渐然西斜。我抬头听风,突觉情心难寄,玉璧碎了,唯一可以托得的只余眼前这几树年老的桃花,深情殇,随口送:“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旧红颜神仙眷,弹指一挥人不还。”

“小姐,放下过去吧,看看将来,还有人在一直等着你呢!”小蕾又是一声劝,落入我心怀别有一番滋味。

还有人等着我?是指烈焰明吗?犹记得出之时,方浩护航送我到此的一番恳谈:“小姐,人总会有错,皇上的错在于他太在乎你。他对你的真心月可鉴,这是焰国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你又何必像现在这样一条路走到底呢?人活在世,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不能为一个已去的人虚耗时光,更不该因此放弃一直在等候你转变心意的人。”我当时没有回答,只记得在刑台时的心念:这一世,我陪着冬辰;下一世,我陪着烈焰明。人生多变,我如何才能修得淡泊之?忘记自己的在乎,忘记别人的在乎?

“这时节,寒桃山夜里最是凉薄,若是小姐再站在这里,回头又该像上回一样因为起夜着凉了。”小蕾挥着她级无敌的心,继续唠叨。

我回神,竟然现小绿已然靠着我的肩膀睡过去了,内心负疚又重了两分。这些子,我快变得神经不正常了,常被梦惊醒或者失眠。两个丫头为了照顾我,白里不得闲,晚上又睡不安,辛苦极了。

“好吧,咱们先把小绿扶回去吧,一会儿功夫,她就睡成这样儿了!”我故作轻松地笑道,与小蕾一起架住小绿,扶回房间安顿好。然后,小蕾又送我回房歇下才离开。

我睡得很浅,直到天亮被晨光唤醒,觉到了一些莫名的异样——脸面之上有数滴温热的泪水。坐直身躯,我掐了掐自己的脸蛋,觉到疼痛,这是真的。会是谁来探过我?为什么我觉不到他存在的气息?难道是冬辰的魂魄来了吗?思量到这种可能,我慌不停歇地下,连鞋子也未穿上,推开门四处寻找喊叫:“冬辰,冬辰——”雾气未消,空气漉漉的,珠儿在娇粉的桃花花瓣间顽皮地滚来滚去,一滴滴往地上坠,出余韵潺潺的声音。庭中小径,落红无数,像谁的思念被惊醒,散了一地,甘冽的芳香将我围绕。

我游走在花树之间,对赤足下传来的丝丝凉意浑然不觉,辗转寻觅,放眼搜索,哪里能瞧见他半个影子“冬辰,是你来了么?真的是你来了么?”顾盼之中,四周只有空气,不得他的影子。

我颓丧着,撅嘴一声叹息:“为什么不留下陪伴我?”他曾和我约定,共赏桃花。想象着让我魂牵梦萦的他就站在我面前的桃枝畔,我伸手抚着他的丰润的脸,谁知一阵风吹,手心里只握住一片花瓣,昨夜托这桃花送去的思念,他都收到了罢,这花便是他送我的信笺。

“小姐!”小绿站立在面前,无奈地看我。

“小姐,快进屋子,你还穿着单衣呀!”小蕾飞奔来,为我披上件外衫,低头一看我光着打颤的脚,脸都黑了,不语出责怪:“小姐,你怎么鞋子都没穿就走出来了?”

“他来过了!”我目不转睛地望着桃花会心一笑,张口道。

“什么?谁来过了?”小蕾难以置信地道。

“呀!小姐、小蕾你们快看,那是什么?”小绿像现了新大陆般一下子蹦了起来,整个人即惊讶又兴奋,指着昨晚我所站立之处,那枝被我摘下桃花的残枝上系着一张素雅且极为眼的丝巾,正随风一一漾,飘飘逸逸地招摇。

我不顾问地冲上前去,取下丝巾,将它紧紧贴在口,双眼一热,珠玉般的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这是我从前喂冬辰喝粥时,用来为他擦拭嘴边残羹的丝巾呀!一时无比动,说话语无伦次:“冬…冬辰来过了,他真的来过了…”

“小姐,你别吓我。这大清早的。”小绿显得有些害怕,有些哆嗦地道,大概以为真的是鬼魂显灵了。

“小姐…”小蕾以眼神止住小绿,扶着惊乍不已的我,语还休。

泪眼漫,面前桃花像隔着层雾般,美若幻境。他来过了,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冬辰他还活着。我记得刑台之上,烈焰明反复对我说了几次的话“花儿,老师已经走了!”这话一定还有别的意义,一定是这样的。

“冬辰还活着。”

“啊——”小绿惊叫起来。

“小姐,人死怎能复生?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小蕾不断强调着道,大概以为我又在犯糊涂了。

其实我很清醒,再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的时刻了。

“不,他是真是活着。刚才他来过了。”

“小姐,你醒醒,你看着我的眼睛,公子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要面对现实。”小蕾焦急万分,使劲地摇晃着我的身体,想让我停止胡思想。

“他是真的还活着!”我吼道,将两人都震呆了,因为我从没有对她们过这么大的火。

不理她俩尚未反应过来的神经,我挣开小蕾仍搭在我肩膀上的手,飞快地冲入房间,着手开始收拾衣物。

“小姐,你这是要干嘛?”两人齐齐进屋阻止我,强行抢走我正整理的衣物。

“你放手,我要回皇,我要找烈焰明证实冬辰还活着的事实。”我夺过被她俩抢走的衣物,放进包袱,十二万分认真地道。

“小姐,你真的认为公子还活着吗?行刑时,你就在现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吗?小姐,就当我求求你了,你不能再这样折磨你自己了。这半年来,你整天魂不守舍、痴痴,人都消瘦成这样了,看得我的心都碎了。”小蕾苦口婆心,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边的小绿使劲抓住我的衣袖,哭得泪人儿似的。

是呀,我亲眼所见冬辰身异处呀,难道我是真的疯了么?可转念一想,今晨脸上的热泪是真真切切存在,难道鬼魂也会泪么?自己现在攥在手里的这条丝巾又作何解释?它总不会自己长了翅膀飞回来吧?还有昨晚,我暗夜立身檐前,所听见的那一声叹息,真的只是我思夜想所致么?又想起三个月前,我午睡时房间里新雪融化的可疑脚印儿。可那时在房间外不远的小绿说并没有看到有人进入,庵主让人搜索全庵也没找到半个人影,疑窦丛生呀!

见我动作有了迟疑,沉思反复,小蕾止住泪势,试探着说:“小姐,你没事吧?”不对,冬辰身怀绝顶轻功,掂花拂草可谓炉火纯青,那时候他采摘刺槐花的曼妙身姿还在盘踞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况且烈焰明的武艺来自他的传授,如果不是修为已臻化境,哪里教得出如此高足?来无影去无踪、行动似清风对他而言应该不难办到。再者,他毕竟是烈焰明的恩师,两人之间的深厚情谊可见一般,至情至的烈焰明心不至于低劣这般,聪若他,是决计不会让自己的授业恩师斩示众的。那他虽然对我的行为到暴怒,却提前问斩,当时他吼吏官的一句话,我尚记得清楚明白:“午时?难道你想让朕的老师永不生、灰飞烟灭吗?带人犯,斩!”众所皆知,一天之中,午时三刻气最盛,若在此时被斩的犯人,气即时消散,连鬼也做不得,为示严厉惩戒,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才在这时开刀问斩。也就是说,在烈焰明的心目中冬辰并不是恶人,就连他在盛怒之下的话语的细微之处也自然出他对冬辰的尊敬。

不会错的,冬辰一定还活着,只是一直躲着我,可是他为什么要躲着我呢?我一定要亲口问问烈焰明,一定要清楚心中的疑惑。

“小姐!”小绿嘤嘤啼哭着,眼巴巴地看着我道:“你要是出什么事,我和小蕾该怎么向婆婆和王上待呀!”说完,她哭得更凶了。

“别哭了,快收拾行礼,随我下山回皇。”我将包袱打好结,挂在肩上,心情无比愉悦地道。如果我所想的真的,一切该多么完美!

小绿闻言依旧泪眼盈盈,小蕾则是不知所措。

这半年间,真是难为她们两个了,整整比在江州是瘦了一大圈。我抚着她们瘦弱的肩,和颜悦地道“别楞着了,快收拾行礼,随我下山。你们的小姐我没有疯,正好着呢!我有种纯粹的直觉,冬辰的确是活着。”这一次,两人没有再反驳,而是注意到了我已下定决心,不会再改变心意,便奔回房间,乖乖地收拾东西准备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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