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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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答应我也要离，闹上法庭我也离。我听说过的，像这种情况，法院会判离的。”

“离了我也娶不了你…”

“那又是为啥？”

“我穷得丁当响…”

“再穷我也心甘情愿，再穷我也愿跟你，不跟李克明那个假男人。再说，人哪会一辈子穷下去，凭我们两双手，只要勤扒苦挣地做，还能永远受穷？”显然，任红锦对这一层想得很深了。

安叹了口气说:“真要这样子，我这一辈子，离开了凉水井，就再没脸面见人了。”

“是啰，”任红锦也长长地哀叹了一声“我晓得，这些像在做白梦，能怀上一个娃娃遮羞，已经好上天去了…”话没说完，她陡地闭了嘴，身子僵直地蜷缩起来。

安也警觉地仄起耳朵，隐隐约约的，从卧房后门口，清晰地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继而，方格格窗棂上响起了轻轻的叩击声:“笃──笃──笃──笃，笃，笃…”上的任红锦紧张得双臂搂紧了安，贴着他脸悄声问:“会是哪个？”安觉到任红锦的身子在发抖，他安般在她肩上摸了两下，心里猜得到，这多半是任玉巧。但他装作浑然不知地摆摆脑壳，紧闭着嘴不吭气。

叩击声刚停，隔着窗户，传来了任玉巧低了嗓门的轻唤:“安，安，还没睡醒吗？安幺弟…”

“是李幺姑！”尽管她低了嗓门，任红锦还是一下子听出来了。她狐疑地对安耳语着:“她找你干啥子？”

“不晓得。”安摇着头低语，人也紧张起来。他真怕任玉巧喊出更加亲昵的称呼来。

外面的脚步声又传到后门边了。

安家梓木板的后门上，又响起了几下叩击声和隔着门板的轻呼:“安，安幺弟，是我呀…怪了，莫非一大早就上坡去了？”失望的自言自语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消失了。

卧房里一片清静，任红锦像突然爆发了一般，陡地一个翻身扑在安身上，醋劲十足地涨红了脸说:“安，你说实话，李幺姑一大清早摸到你后门头来做啥子？”

“我咋个会晓得。”安尽量保持着自己语气的平静，可他的眼睛不敢对着任红锦的眼神。

“我赌你是晓得的。”任红锦妒忌得鼻孔里呼呼地出着气说:“一声一声地喊你幺弟，喊得好亲热啊！给我说实情，你们是不是早就暗中相好了？”

“你不要胡打说。”

“我咋个是胡打说？李幺姑是寡妇，她要真有事找你，就该带上娃娃，在大白天从院坝里进来。她咋个偏在这清早无人的时辰，摸到后门边来？”任红锦妒意不消地道“你听听她叫你的那种口气呀，哼…”

“我说不上来，不过，也可能是她上坡割草，从后门边路过呢…”

“你莫替她编！安，你们两个准定有花哨。不要以为我不晓得，平时李幺姑说话嗓门有多大，可刚才她把嗓门得低低的，就像在同你说情话。”

“你越说越没得边了。”

“你别以为我蒙在鼓里。上一回赶场天，我远远地看准了你上坡往凉水塘那里去了。等到做完屋头的事情，我也跟着到凉水塘来找你。结果，没找着你，却碰到李幺姑在那里。你咋个说？”安坦然道:“我是翻过凉水塘，去三岔口茶坡了。”

“反正她心头有鬼。那天，我们一路从凉水塘下坡回家，我给她明说了要和李克明离婚，跟你过，亲亲热热做成一家子。她一脸的不愿意，连说话的声气都变了。哼，你又不是她亲弟！再说，她怕你和她女儿昌惠好，听到我愿跟你，她为啥不答应，脸的不踏实…”

“哎呀，任红锦，你越说越离谱了。你细想想，她真和我有啥子，还能为你和我之间牵线吗？”安被任红锦一句一句问得实在没词回话，憋得急了，总算找到了这么一句。

听了这话，任红锦不觉一怔。她把整个身子扑伏在安身上，放柔了声气道:“莫怪我，安，实在是我的心头把你放在第一位，我真怕李幺姑这个风寡妇把你夺了去。”

“她比我大这么多，你想会吗？”安反问着，轻轻‮摩抚‬着她的背脊。

“是啰，在心头，我也这么说。论年纪、论相貌、论文化，我都比她强。当姑娘时，我好歹还是个初中毕业生。她呢，听说只念过两年书，初小都没得毕业。我还怕她啥子？”任红锦自得地笑道“可我就是觉得不踏实、不安逸。安，你莫隔着衣衫摸呀。来，替我把衣裳了。我、我们睡吧…我、我还想要。”

“天都大亮了。”安有些迟疑。

“怕个啥子。我真怕克明一回寨子，我们就找不着机会亲了。”任红锦一边“啧啧”有声地亲吻着安，一边就在安的身上使劲扭动起身子来。

安的子顷刻间被她唤了起来。他翻身坐起，把她在自己的身子底下，凝望着她的双眼，悄声发问:“你还想要吗？”任红锦的脸上飞起了一股绯红，两眼欣喜地瞅着他，脉脉含情地颔首一笑，张开双臂搂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