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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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为了他而失眠的夜晚，似乎永无止境。

他们在一起的回忆，不管是甜还是苦涩、情还是揪心，都一再来打搅，让她夜不成眠，无时或忘。

情，即使不敢承认不见得不存在，不愿面对也不会消失。

对他的思念和眷恋，都像是在身体深处生了，挥不去也理不清。

当她教完课，来到暌违许久的剧团练习场所时，才走近，一股椎心的痛楚，便又隐隐浮现。

她更加思念楚正玺。在这样无助而心痛的时候，她多么思念那个温暖而坚定的怀抱，那个无论她怎么伤害他，都不曾有过一句怨言的男人。

然而现在…

她必须深呼好几次，才鼓起足够的勇气，走进练习间的办公室。

“韩小姐，请坐。”那是个留着落腮胡的小蚌子男人，他的手很温暖，用力握了握韩亦诗的手，让她稍稍稳定了下来。

她勉强挂起微笑“苏总监，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苏总监叹了一口气。

一时之间，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还是苏总监先恢复。他清清喉咙，亲切地说:“是这样的，亦柔还有一些东西在这边，我们是想，也许你们会想留下来。还有，她最后一张支票…”看着那张微薄的车马费，韩亦诗怎样也忍不住突然涌上来的酸涩泪意，可是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把下咬得几乎出血，她什么也没说。

苏总监都看在眼里，沉片刻。

“其实，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件事情。”他一双不大却很锐利的眼睛研究着韩亦诗“之前亦柔的角，我们后来紧急换角了，可是，怎么说呢…效果还是不好，巡回公演只好中断，临时换了另一出旧戏演出。亦柔的事情，对我们整个团的士气影响很大。”

“我能想象。”她点点头。

“亦柔的天分不只在歌声而已，她是个热情的女孩子，这个角虽然只是女配角，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如果她能巡回演出，她一定会红，事实上，她已经累积了不少观众了。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真的，太可惜了！”听着这一切是多么困难，韩亦诗几乎窒息。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能怎么帮忙，我妹妹…已经不会回来了。”她又重重咬住自己的，忍耐，不要在这里失态，一定要忍耐。

苏总监继续观察她，然后，落腮胡后的黝黑脸庞，突然浮现一丝了解的微笑。

“我们打算重新再推一次这部戏。”他双手握，沉稳地说:“我和导演、经理讨论了很久，我们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不过，韩小姐…”韩亦诗从他渴切眼神中得知他要说的话，脸大变。

“你不是认真的吧？你真的想…”他把椅子往前拉了些，上身前倾，很认真地说:“我们都是认真的。韩小姐，我们想请你考虑接下这个角。”

“这不可能！”韩亦诗直觉地厉声拒绝，清秀的脸蛋上，血尽褪。

“我本没有受过舞台训练，何况…更何况…”包何况这是她妹妹生前最后一部参与的作品，她怎么可能接受这个角！

“舞台训练不是重点，我们可以安排你接受密集训练。”苏总监的声音里，有着专业人士的权威。

“韩小姐，我做这一行有二十年了，自认为选角还有点概念的，我认为你绝对做得到。”

“不，我还是不觉得…”

“想想亦柔会多高兴！”苏总监做个夸张的手势“这出戏一定会得到热烈的回响！我们甚至不用多花工夫宣传，媒体自己就会上门来！”

“她怎么会高兴！”韩亦诗忍无可忍，提高声调，硬生生打断了苏总监有些忘形的劝说。

“这是她的角，我怎么可以抢？她本不能还手，她绝对不会高兴！”看着一向温婉文静的韩亦诗声俱厉地爆发了，苏总监反而安静下来。

“韩小姐，从亦柔一开始拉你来剧团帮忙伴奏弹琴，她就告诉过大家，她姐姐什么都好，就是不太会也不太敢表达自己，有机会的话，应该要让你接受一点表演训练，让你像我们一样，诚诚实实的面对自己，大胆放开。”他语声温和地说“从刚刚进来到现在，你一直咬着嘴，是在忍耐吧？韩小姐，你难道不想试试看放开自己、诚实面对自己，就这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