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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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玉洁梳洗过后，挽起宽大的袖子，端著盆的水往门外倒。

没想到她往外一泼，就听到一声杀般的尖叫，她一惊，愕然地抬头望去。

那盆水刚好泼上了一个穿金戴银、身绫罗的年轻姑娘，淋得她裙摆答答地滴著水。

她捂住小嘴，急忙弯频频道歉。

“对…对不…住…”红屏嫌恶地怒瞪著她，在听见她嘎破碎的声音时先是一愣，随即更加厌恶地退后了两步，视她如瘟疫般地皱起眉头“什么破锣嗓子嘛，还敢开口说话，也不怕吓到人。”玉洁小脸微微一白，羞惭地后退一步，无助地抓著水盆就想逃开，可是又觉得自己泼了人家身，应该再次道歉，却又怕遭她无情的嫌弃，一时之间不犹豫踌躇了起来。

红屏看她傻傻愣在当场的模样，更是难掩鄙视之意“你是谁呀？怎么擅自住起别人的房子来了？我爷爷呢？他在不在？叫他出来见我。”她的气焰嚣张和言辞里的不客气，让脾气特好的玉洁也不有些著恼了，她脸一正，轻摇了下头表示不知道。

“你是哑巴啊？”红屏更不客气了，指著她的鼻头咄咄人地骂道:“死小蹄子，你是什么东西，敢不回答我的话？待会儿我报官捉你，要不就叫我爷爷拿鞭子死你。”玉洁脸微变，她深一口气，对著红屏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红屏狐疑地向前，她则是退后一步，砰地一声关上木门，火速拴上门闩。

咚的一声，红屏撞到门板的声音好不悦耳！

这姑娘好不泼辣凶蛮，开口闭口都是伤人的话语和凌人的气焰，再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想给她点颜瞧瞧。

听到她在外头捂著鼻子跳脚大骂，玉洁突然觉得快得不得了。

没想到她个里还是有恶的一面啊！

她可以为了心的人退让万步，却不肯为无理者稍退半步，独自这些年，她若没有自尊自重规守原则，早就不知道给多少人骗去、哄去和欺负去了。

此刻在门外踹门发脾气的姑娘，当然是归类于“无理者”里了，她连理都不想理。

不知是谁家的姑娘，教养这么差，真该被带回去重新再教育一番才是。

“你这个死蹄子、臭蹄子！你敢撞我的鼻子，还给我闭门羹吃，你…”

“你是谁啊？”朱老爹的声音响起，带著浓浓的纳闷和不。

玉洁心头一松，老爹出来了，这下她的门可以逃过一劫。

“你是…爷爷！”红屏一见到长得跟父亲很相像，只不过是老了一点的朱老爹，面的嚣张泼野全不见了，登时扑进一头雾水的朱老爹怀里，未语先嚎啕“我是你的孙女儿红屏啊！”朱老爹呆住了，心头热血一涌，随即动地唤道:“红屏？你就是红屏？我的嫡嫡亲孙女儿…我…爷爷不是在作梦吧？你爹娘从不肯带你回来看我，我还当你们都不理会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呢…可是你今天来了…老天爷啊，我不是还没睡醒吧？”红屏差点被朱老爹身的汗臭味和馒头味熏死，她恶心到想推开他的拥抱，但总算被残存的理制狠狠制止住。

她已经到生死关头了，这个穷酸爷爷目前是她唯一能求助的人，无论如何她都得咽下恶心和嫌恶，假装好这个乖孙女儿的角。

“爷爷，我一直想要来找你，毕竟你是我的亲爷爷啊，可是我外公好坏，硬是不准，爹和娘又拗不过外公…”红屏眼睫低垂，遮住一丝不屑。

“爷爷，你该不会怪我吧？”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盼了好久、念了好久的亲孙女儿，朱老爹心都是乐昏了的喜悦，自然是孙女儿怎么说怎么对，而且她的每一句都深深地打进他的心窝里，惹得他又是动又是动。

“红屏，你真是个好孩子。”他老泪纵横，却也大安“你爹娘…唉，就不去说他们了，至于你外公那副脾，可是出了名的嫌贫富、欺善怕恶，当年你爹真是瞎了狗眼、黑了良心才自动上门入赘去，可你外公还不是瞧在你爹有秀才的功名分上…”老人家久不见亲人，忍不住絮絮叨叨起往事来，红屏哪里耐烦听这个？她强捺著子打断他的话道:“爷爷，千错万错都是我外公不应该，非但阻了我们的天伦乐，还…还…”她开始噎噎起来，朱老爹又心疼又舍不得，慌忙地摸著她的头，极力安“慢慢说，慢慢说，有什么委屈都有爷爷给你撑，你别怕。你那个混帐外公是怎么欺负你了？来，爷爷刚蒸好白胖大馒头，你这么早就来了，怕是还没吃早饭吧？来来来，跟爷爷回屋去吃早饭，再慢慢说，天大的事都有爷爷为你作主。”

“谢谢…爷爷。”红屏娇声娇气地道，还不忘再了鼻子。

玉洁隔著一扇门听著他们祖孙俩的对话，刚刚所有的得意和足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原来这个凶巴巴的姑娘就是老爹的亲孙女儿，怎么爷孙俩的个差那么多呢？

她的心底没来由地泛起一丝丝的失落和醋意。

老爹走过门来，应该是要叫她一道吃馒头配稀饭、花生米的吧？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忘了，也忘了她这个人…

不不不，她急忙甩去这不该升起的揪疼。朱老爹毕竟不是她的亲爷爷，对她的照应已经够多了，她又怎么能跟他的孙女儿吃醋呢？

只是她真的有点伤，眼见人家亲人相聚，可是她呢？永远是借用了别人的爹娘、别人的爷爷，一旦正主儿出现，她就该自知惭愧的退场去了。

一辈子在人屋檐下，没有自己的家人，是多么痛苦辛酸的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