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未了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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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三响动听悦耳的钟声,悠悠的由钟楼传了过来.回四壁.波波层层,犹饿龙

麦小云抬头望望窗外.太离正中尚差一截.该是巳末午起的时刻,也就是述法的、听道的人停课休息准备午膳的时候.俾便有充裕的时间,让传教行者下午在大雄宝殿向广大群众,成千上万的善男信女们主持孟兰盆会的延续。

和尚们像一般的站了起来.人人单掌凭.千千低眉垂目,鱼贯的走了出来。

一个、两个.八个、十个。麦小云兄弟站立门旁.二人四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每-个经过身旁的和尚瞧.瞧他们的面貌、神

果然,有一个清癯的中年和尚见了麦小云兄弟突然怔了一怔。抬头举目,复看他们颈项上所挂的银锁片和翠玉佛之后,脸倏变,脚步滞顿。但是二眼一睁又垂.脚步滞顿未停,口中低沉的宣出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然后轻轻的说:“我佛见怜…”继续走了出去.而心头已经是漪涟圈圈了。

麦小云兄弟灵有应,不由也双双怔了一怔,二人四目接,心意随之相互贯通。他们觉得这个和尚亲切稔.有似曾相识之.立即就跟在后面走了。

灵隐寺的规模恢宏,膳堂一连四间,每间里面四张长桌分成二排.足能容纳千百僧众!

和尚们略一漱洗,默默的用过了斋饭.又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麦小云兄弟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只是随意的扒了几口,全神贯注着那位和尚,见他一动,也就擦擦嘴巴,亦步亦趋的跟了出来。

到了一间静室门口,和尚正拟推门而入,兄弟二人急忙赶上几步,麦小云开口说话了:“大师,能容弟子二人入室一谈吗?”中年和尚似乎早有所觉,连头都未回.只是静静的站了一会,然后口中默出声了:“阿弥陀佛.要来的还是来了,好吧,你们就进来吧!”禅房中,除了地上有几个蒲团、壁上有一幅山水、对联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中年和尚走到里面尽头,在正中的一个双层蒲团上坐了下来,低眉垂目,双手合十,一副打坐的模样。

麦无名走在末后。进入之后随即轻轻掩上了房门。麦小云则从墙壁旁边拿起了两个蒲团分别摆在下方,兄弟二人未敢惊扰对方.只有无可奈何地也盘膝坐了下来。

谁都没有出声,谁都没有动作,只有心在跳.只有气在.三人就这样相对的坐着,坐着…

大约有-盏热茶的时间过去了。中年和尚虽然形态依旧.但是他眼睛微微一睁,金口终于开启了:“小旋主不在寺内参观、殿中拜佛,来找老衲有何事故?”麦小云一阵心跳、一阵嗫嚅.他实在不知要怎样启齿.从何说起?

“不知…不知大师宝刹何处…”中年和尚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淡淡地说:“老衲寄迹五台.忝掌‘万隆’经堂。”五台山乃是名山大岳,佛教著名胜地之一。万隆寺座落在五台山南方中,建筑宏什,清幽绝尘.修行僧侣也有数百人之谱.属于名寺大刹。

“大师法号?”

“老衲悟非。”悟非大师渐渐阖上了眼睛,他本未敢多看麦小云兄弟一眼,以免心魔窜动.口中又重复起了佛号。

麦小云鼓上来的勇气又衰退了下去,他不由转头望望坐在一旁的麦无名.而麦无名也正怔怔的在看着他.他顿时使出了做兄长的威严,眉一扬,眼睛一瞪.麦无名才委委屈屈、无可奈何的低着声调说;“大师俗家籍居何处?”这句话震动了悟非大师的心扉,他尘念立生,浊翻滚.怎么不下去了,久久叹出了一口气说:“莺飞草长。风景如画的江南水乡…”震动的心扉也会彼此互传,麦无名不也跟着怔忡起来了。待微一平静,他又怯怯然地说:“那大师俗家之姓?”悟非大师所佛号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他充耳不闻,当作没有听见麦无名的说话,竟然来个相应不理!

“可是姓麦?”麦小云立即叮上了一句,眼中出了希冀的光芒。

这句话并不太响.但灌入悟非大师的耳中犹如钢钉,击在悟非大师的心头宛若巨锤.他经过一阵调息。仍旧按捺着颤抖的心神.强自镇定说:“我佛慈悲,老衲久离尘世,俗家之姓氏早已经不复记忆了。”麦小云已有所觉.他站了起来.从颈项上取下了那块轻易不稍离身的银锁片.用双手恭恭敬敬的捧了过去口中有意说:“弟子麦小云.这块银锁片乃是在山生之前家父刻意、审慎所购置之物,请大师过目…”悟非大师庄重的面容不由变了颜.轻的佛号也略一阻滞.他还是竭力的坚忍着、克制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敢看,又何用再看?人影、姓名以及那块东西一直都在他心头明灭着、闪烁着、萦绕着,二十年如一!明明知道这对佛陀不敬,这叫自己有罪,可是.始终是忘不了呵!悟非大师的心头天人不住的战了。

麦无名跟上了.他也以双手呈上翠玉佛说:“这尊翠玉佛原本一对,乃是双亲当年订情之物.它能降福避.父母二人各佩其一,家母疼儿,遂将它传给了弟子,这尚在其次;最最珍贵的乃是这尊翠玉佛上洒了粒粒珍珠、斑斑血泪…和…和那无数的企盼与祝福…”他已经呜咽出声、语不成句的说:“可怜…可怜她老人家望眼穿、经年累月的傍门倚闾…”麦无名再也没法说下去了.星目中已经是濡一片,麦小云并无二样。他唏嘘出声,他泪披颊面…

涛汹涌,石拍岸。它冲破了堤防。它崩溃了意志.悟非大师静止二十年的心湖再座掀起波澜.他霍然睁开蒙着浓雾的眼睛.劈手夺过了麦小云兄弟二人托在掌心上的银锁片和翠玉佛.凝视着、抚摸着,心中深思,口中轻念:“孽障呀!孽障,你.你枉费了我麦文岳二十年的清修与苦参…”人毕竟是人,骨亲情,人间伦常.天底下有谁能免?就算是冷而冰霜,或者铁石心肠.也不能,除非他是白痴.失去了记忆、知觉。

麦小云兄弟是四目接.他们动作一致.双双跪了下去。

悟非大师努力的镇定了一下,然后说:“你们起来,你们起来…”兄弟二人再次回坐在蒲团之上。暗暗抹掉了脸上的泪痕。

悟非大师叹息一声说:“你们母亲可好?”麦小云抬头看他父亲一眼.虚心的说:“母亲‮体玉‬康泰.只是渴望着父亲的归去。”好不容易啊!他们兄弟历尽了千辛万苦。今终于找到了父亲.而当年的麦文岳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悟非大师脸黯然,他又叹气了.说:“珠娘.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母子.唉!”他停歇了一下又说:“你们母子现居何处?”

“普陀。”悟非大师顿不安,他急急地说:“你母亲也皈依了佛陀?”

“她老人家只是住佛堂小清修、祈祷;祈祷父亲平安康泰,祈祷父亲能早归去。”

“归去,归去,五台才是我的归所…”悟非大师口中虽是这么说,但明珠已经蒙上了尘.白玉也遭盖上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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