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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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站起来,伸伸懒,走到柳条篓前,叼着那柄葵花叶状的刀,回到灶边,昂起头举着刀,等待姑娘来拿。

她用葵叶刀切了一块拳头大的牛,扔到细草上。她对狗说:“你别着急呀,当心烫掉了牙齿。”黑狗趴回到细草上去,用两只前爪捧着那块,不时伸出舌头,试探的温度。

姑娘切下两块依然如拳头大小的,用两筷子着。递给物理教师一块,递给老人一块。她又端来一碟子细盐,放到物理教师和老人之间。她说:“邮差,你吃吧。吃了一块再切一块。”老人也不说话,端起酒碗往你的酒碗上一碰,仰着脖子连喝了三大口。你看到酒浆从他的喉咙里滑下去。老人说:“喝吧!”他举起啃了一口你仰起脖喝了一大口酒,啃了一口金黄的牛。牛丝丝分明,异香扑鼻。你大碗喝酒,大块吃,再一次觉到生活无限美好。

物理教师喝了半碗酒,吃了三块拳头大的牛,酒足饭。他到连来的劳累烟消云散,神奋发得要命。老人喝了一碗酒,吃了一块了一锅烟,说:“您随便,要睡就睡,想走就走。妞儿,穿好鞋,跟爹干活去。”老人装好烟袋,从草铺上站起来,走到墙边,摘下挂在墙上的油布遮据,上边的禅儿挂在脖子上,下边的禅儿系在艘里。姑娘穿上一双粉红的高水鞋,扎上了一条金黄的油布遮据。她说:“邮差,别听俺爹的,你还是等天亮了再走。”她指指劈柴上的绿衣服和钞票,说:“你的东西还没干呢。”父女俩向房子的西头走去,躺在地上的黄牛低沉地鸣叫起来。

你看到姑娘从不知哪个墙角上拖过一张大红的方桌,方桌上摆上了一对大红蜡烛,蜡烛上写着金字。两座蜡烛之间摆着一尊黄泥烧制的香炉,炉里盛着小麦。姑娘取火点着蜡烛,又在蜡烛上引燃了三支香,一一在香炉里。这时烛火渐渐明亮,火苗神秘不安地跳动着,照耀得房子里的一切都在神秘不安地跳动。牛眼在跳动,狗眼在跳动,房梁上的蜘蛛在跳动。

老人跪在香案前磕了三个头。姑娘献到香案上一束金黄的茅草。

在烛火里,在缭绕的香烟里,在涂墙壁的金黄里,老人笨手笨脚地走到柳条篓那里,拖起那柄大铁锤把子,退后一步,直牛的眼睛看。

你看到牛的眼宛如一块蓝的宝石在闪闪发光。牛眼里的蓝光比烛火的光芒、灶火的光芒、马灯的光芒都要强烈很多倍。老人叹了一口气,然后以出其不意的、令你难以置信的迅猛动作抢起大铁锤,打在牛的脑门上。你听到一声响,很沉闷,很猫腻。老人扔掉铁锤,蹲到了一边。牛眼里的光芒电一般消逝了。只是在明亮烛火的映下,它才能反出一些短促而细弱的淡蓝的光芒。

姑娘抄起那把牛耳尖刀,迅速地挑断捆绑牛腿的细绳。牛腿像被缩的弹簧撤掉了力“叭叭叭叭”地弹起来。她把一大的圆木踢到牛体的这侧。现在,牛肚皮朝天,四条绷得笔直的腿像四炮管,倾斜地上指着,牛腿还在索索地抖动。姑娘用牛耳尖刀挑断了牛腿上的筋,换了把大柳叶刀,挑开牛脯正中的皮肤,又换上大砍刀。啪啪啪几下。劈开牛的骨,暴出那个金红的、像一个椭圆形大香瓜的牛心。牛腔里热气腾腾,牛心还在跳动。她用牛耳尖刀往跳动的牛心上一戳,牛血四溅,索索有声。牛血嘟嘟地着,但他们不去管。姑娘从不知哪个墙角上推过一台给果树药使用的高雾器,推到房梁下。高雾器上有两的胶皮管子,一在一个能盛六桶水的大缸里,另一被老人摄在手里。姑娘站在高雾器后,一脚踩住踏板,双手接住推拉进气杆的横把手,紧张地等待着你看到牛心上的血变小了。老人把连结着红胶皮管末端的空心尖嘴铁管到牛心上的大动脉里。

姑娘的身体随着推拉杆前仰后合起来。她往后拉杆时,缸里的水通过红胶皮管进人高雾器的呷筒;她的身体前俯时,卿筒里的水进人牛的心脏。你看到她的肩脚骨上渗出的汗水把红格布褂子了两块。

在高雾气咕哪咕卿的响声里,物理教师连连打着09,牛酒的混合物不断上冲咽喉。好像那缸里的水不是人牛的心脏而是入了你的心脏。

你一直呆呆地看着她把那一缸水通通人牛的心脏,通过心脏进人大血管小血管细血管,通过微血管渗人肌渗人骨头渗人每一个细胞。

老人从牛心脏上拔出铁管,用一块破布把牛心上的伤口堵起来。

她走到水缸边,把红胶皮管子出来卷起来。老人把他手里的红胶皮管子也卷起来。她把高雾器推到不知哪个角落里。烛光明亮,火焰里有发黑的两点,那是蜡烛的儿结成的烛花,据说可据烛花的形状预卜年成的好坏、预侧女儿的婚姻幸福与否。

他们干上述一切时聚会神,旁若无人。

“行了,歇歇吧!”老人说“天亮前半个时辰再开剥牛皮,剥早了少出分量。”父女二人回到草铺边,鞋子摘围据。姑娘惊奇地说:“邮差,你怎么不睡觉呢?’物理教师有偷窥别人隐私被抓获的馗尬。你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想睡…”

“不想睡?”她分明是狡猾地笑着,赤着脚蹦上草铺,把我方才剩下的半碗酒咕嘟咕嘟灌下去。她的嘴滋润极了,那上边一定有蜂的气味,也有酒的气味。她还用舌尖抿着滋润的嘴,鲜红从滋润里显出来,光洁无比,润无比,宛若涂抹了一层牛的血迹。

老人警惕地看你一眼,擦擦烟袋锅,挖出了一锅烟,又擦擦烟袋嘴,递给你,请你烟。

你战战兢兢地接过烟袋,就着他用火钳夹过来的炭火着烟。一股呛肺的辣味使你想起了你的四条高级烟,拘留室里尼古丁中毒的觉使你头晕恶心。这时,你听到稀疏的雨点敲打房瓦的声音和瓦据上的水滴坠落到水桶里的声音。狭窄的门里,扑进来户外清冷的空气和泥土的腥味。

老人掉鞋子,半躺在折叠起的油亮被子上,垂着眼皮不吭气。姑娘对我说:“邮差,你从城里来吗?”

“是的,我从城里来。”

“城里好还是乡下好?你说。”你回答不了这个间题。

“天一亮那会儿,就是我的生啦。”她很优虑地说“你猜我多大啦?十九岁啦!”老人斜了她一眼。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姑娘跳起来去开门。

一股冷气袭进来。一个身瘦俏、薄嘴、度鼻梁、黑眼睛的年轻人出现在光明里,他背上驮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

“是你这个夜游神!”她了门,背靠在门板上说。

“四老爹!”年轻人朝着老人弓弓,双手抱在前,作了一个揖。

‘唔,铁牛!”老人说“坐吧,妞儿,给你铁牛哥倒碗酒。”

“他自己不也长着手吗?凭什么要我给他倒酒?”她生气地说。

“这孩子,越大越没有样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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