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浮云碧海寻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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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浮云碧海寻无路萧鸿院倚山而建,层台飞阁,下临无地,于夜苍茫中孤独伫立,寒星稀落,照着它上下散出微烁的光芒,宛如冥冥里遗世独立的女子,在彼岸之遥,悄然关注人世。

华妍雪紧紧抓着山体上蔓延而下的藤萝,以使自己掩藏于影之中,绝美俗的脸上织各种复杂情绪,目中有着奇异的光芒,烈而茫。

那样而多疑的女孩子,从察觉沈慧薇心之所系的那一人起,就知道自己和那人必然有着不可解说的联系。――尽管那样的联系,也许是渺茫的,无从确定的,然而,也就是为了这种似是而非的关联,沈慧薇走出幽绝谷,走出冰衍院,不管前方是不是暗无天的噩运,她一直走到今这个地步。

因之窥测之心,从少年早已有之。但从前总不免瞻前顾后,最怕真相既白,她和那人无切实关联,自己终将受到舍弃而非垂

然而现在,一切都很明白“她是错的,我不是!我不是!我决计不是!”她猛烈地咬住下,丝丝痛意迸于齿相抵处,晶莹澄澈的眼里堆积起氤氲雾气“她知道了一定很失望,我不是那人的女儿,她本就枉为我付了这么许多,以至一身凄凉,年来折辱无限。她一定很失望,很后悔!”不管如何,命运那千丝万缕的丝线织成错综复杂的网络,已向她展开,上天入地,她无可逃遁。她要清楚,这样的错位如何形成,她一定要追究明白,这其间不为人知的隐秘。

所以,即使那人是清云园的忌,即使那人不可接近,她,还是要来,亲手驱散聚拢在身边的团团雾。

她长口气,无声无息地轻盈蹿起。从半山越过高墙,利用藤条的飘秋千似的飞往远处,避开所有萧鸿院内可能暗藏的机关消息,于半空中放手,稳稳落到院中。落地无声,片叶不惊。

见清厦数间,曲折游廊,有白石为栏,径向那边而去。门前虚掩,并不加锁,从外视入,倒有一点微光隐透。妍雪推门而进,募地打了一个灵。

素帏白幡,室内垂数十重软罗轻绉,无风飘动,两盏长明,昏暗暗,冷清清,晦冥不醒,气息沉沉,百年幽独。

原来是一个灵堂。妍雪揣测无数遍萧鸿院以内的光景,也并非全然没有想到,但当她亲眼所见,便如水浸体,冰凉身,那一种悲伤婉转上心。

案桌上摆了一只香炉,虚三枝香,并不点燃,炉底余烬,想是偶尔有人私祭所留。案上供着灵位,写道是:“吴怡瑾之位。”内边锦幛高挂,若有何物。妍雪举步向内,先闻着了一股淡淡香气,随后见到画像高悬于中堂。

长明下,光影摇曳,画中云水苍茫,白衣女郎眉横远山,目凝秋水,脸无笑容,隐隐然若冰山之寒,天生一段和谐,却又给人亲切之,气度高华,端丽无双,绝世难匹,直非尘世中人。

画上有字,妍雪瞧不清楚,索一不做二不休,走到灵案以内,看向那两行小字,却是一诗:“见说瑶池天上路,雪香花气玉葱茏。千古情缘何时了,此生此处一相逢。”画工绝佳,那几个字龙飞凤舞,狂放俗,其诗倒是平常,大体是赞画中人非世间凡品,又有夙愿情衷已偿的得意。下面是:萧鸿院瑾郎小像,碧泽扶醉涂鸦。另有一方篆字印章,是“寰宇阁主”四个字,无论是碧泽,或是寰宇阁主,这两个名字都从未听说过。

这张画和成湘遗落的并非同一张,画中人却是同一个,画工水平亦比成湘那张好得太多。画中女郎清姿仙影,幽凉如月,清绝似雪。观其眉目五官,文锦云不过肖其五分,可是云天赐,除了头泽不同,当真是与之一模一样,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也似。只不过那女郎容恬和,并不拒人于千里,若即若离,似近还远,云天赐角,却常常挂着可恶的笑容,眼里时不时冰冷刀锋般的锐芒。妍雪本是怀郁闷,对这被错认为了她生身之母三四年之久的女子怀有隐隐敌意,这时不由自主心折,生出无限羡慕,想道:“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当得慧姨思念至深。慧姨除她,又有谁配得起做知己?但她终于远去,慧姨在这世间唯有寂寞凄凉。”正在胡思想,这寂静无边的萧鸿院深处,忽地传来一点响声。

妍雪骇然,急忙躲入灵前垂地的帏幕之内,又是接连几下极轻微的声响,忽然沉没于寂。

妍雪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呼,手指紧紧抓住灵台帷幕,似乎这样才能胆大一些,冷汗逐渐自额上涌出。

有人!这长门紧闭、与世隔绝的萧鸿院内,居然会有人在走动!在窥伺!那是谁?那是谁?!

还是没有任何声响。然而几乎是用心在受,妍雪知道那个人越来越近,近得几乎就是在对面了。死一样的沉寂包围了她,昏暗长明影影绰绰,透过锦幛千重,依稀投下光影,仿佛和她面对的那个人的一双冷冷的目光。

帷幕无风而自动,向两旁扬起。出妍雪整个身子。

她忽然没有那么害怕了,或说是突然如其来的震惊令她无法觉到害怕了,凝注着与之面面相对的一团黑影。

黑影应是个女子,除了一双闪动奇异生辉的眼睛以外,从头到脚,裹在一团黑暗里面。她站在那里,看不到她的动作,听不见她的呼,甚至是觉不到她作为人应当有的一线生气,就象幽寂的鬼魂。

“萧鸿院是地,你本不该来。”她轻轻地开了口,似乎还夹杂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眼光有所改变。――方才是那样冷厉,突然变得离苍茫,仿佛还有些悲悯。退开了两步,似乎就要走入那微弱的光影里去了,那一团黑模糊浅淡起来,与之融为一体。

妍雪默不作声,以不变的目光看着她。

她的语音柔和,身形…竟然有些宛似画中女郎。是她么?是她哀怨而不曾湮灭的灵魂?

“既然来了,…孩子,你就留下来罢。”妍雪有点呆,喃喃道:“你、你是…她…三夫人?”女子伸出了手,黑衣服底下约略现出雪白的指甲。仿佛无意间随手拂来,却是在刹那间封住了那女孩儿前后左右一切退路,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她要封死她,要作为怨鬼扼杀她,要她来为她陪葬,她寂寥么?女子眼里略略浮起微笑:“留下来罢,永远留下来…陪着我罢。”然而华妍雪开始躲了。她不是向后退,不是向前跑,更不是试图向左右突破,她在女子即将碰到她的那一刹那,腾身而起,上方是唯一不曾封锁的空间,而她的上方,是一道镂空栏杆――这灵堂原是萧鸿院正厅,有居间的阶梯通往二楼。

娇小的身子翻过半栏,迅捷消失在那一道圆弧形走廊里。这一条去路是那女子未曾算计到的,但是她所惊讶的,却并非对手的灵活与机巧,而是被那种速度所惊。――从来不见这丫头很努力的练习,可是学艺四年来,进展神速。她的身手,和上次坠河比起来又进境不少,如果这次容她继续安然逃之夭夭的话,再想杀她可就越来越难了。

更有甚,她已然使出魔蛊,虽然画中女郎与这女孩儿并无实际关联也从不相识,然而总有那么一点情切关心,有这一个弱点便足以使其陷入境,却万万想不到她可以瞬间识破、清醒,并且逃逸。

那刁顽丫头讥峭的口气从头飘飘扬扬而下:“萧鸿院的鬼?只敢蒙头盖脸的偷偷摸摸,一定是不被三夫人允许的生鬼罢?”女子眼中杀意一转而瞬,娇笑道:“就算是生鬼,也能把你这小丫头留在萧鸿院啦。”既识破伪装,声音也就不再刻意保持温柔安静,转作绵软、娇慵。

妍雪心头剧震:王晨彤!虽然从一开始就怀疑着,心底却指望着最好不要是她,杀成湘的狠酷犹历历在目,偏偏天不从人愿。而楼上走廊能有多长,面已是绝路,那杀人不眨眼的妖妇笑声,却近在脑后了。她肩一撞,撞开一扇看似装饰的花窗,向内跃入。花窗瞬即在王晨彤手底绞得粉碎。

可是,虽然门户不存,华妍雪扑了进去,竟什么也看不见了,忽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种漫漫萦系的柔和气息在周身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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