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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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从一声尖叫开始的。

人间四月天,蝶儿传粉,猫儿叫,又到了世界的发情期。

从四只脚的动物,到八只脚的管他甚么不知名的鬼怪,没有一只例外!蚌个心大为漾,空气中熏配和繁殖的味道。

“啊…”谢阿蛮,十九岁,正值人生四月天,发情的却不是她。倒是那句惊动天地骇退鬼神的尖叫吓到了走在前头的黛咪。那声音惊惶愕然又意外,听起来就是一窝子臭未干的没出息相,没见过世面的!

“搞甚么,阿蛮!你叫魂啊?还是发?”黛咪倒回头走。

河堤上清风吹过,早把谢阿蛮那声尖叫吹得散透。

谢阿蛮吊个白眼,转头再往堤外的公园长椅旁的秃顶树看去。

没错!是他,那只该死的公孔雀、自认风才子的唐伯夫。她确定她没看错。

“你在看甚么?”黛咪过来跟她并肩,嘴里嚼着口香糖,胳臂一伸,气地搁在她的肩上,视线跟着朝堤外公园溜去。

黛咪一个大盘脸化着夸大的浓妆,金的眼影,暗翠的腮红,紫膏,青紫带黑的眼线描得细细长长地直曳入发鬓里。两只有地球半径那么大的镀金圆耳环,随着身体的靠近,嚣张地贴抵住谢阿蛮酡红半边的脸颊。

“没甚么。”谢阿蛮草草应一声,说着忍不住又朝那棵秃头的树扫一眼,落在树底下的两具火辣的躯体。

她跟黛咪是在小酒馆认识的,透过黑皮的介绍。黑皮同她在补习班的“苦窑”蹲了两年,好不容易才挤进一家破五专;她呢,则勉强吊入一所三高中。进了专校,黑皮正事不干,搞了一个甚么鸟乐队,抓她去当主唱;她反正没事干,就这么下海了。也不知黑皮是怎么搭上黛咪的,反正黛咪也入伙了,站键盘手。黑度自己是吉他手,另一个贝斯手是某国立大学的“黑羊学生。”他们还差一个鼓手。

黛咪念美国学校,十八岁不到,看起来又臭又老,起码妖她十岁;脸上时常涂得红红绿绿,时髦得一塌糊涂。不过气质倒是不错,又说得一口利的英语,讲没三句话就夹杂两句半的舶来语,走在路上尽管人人不习惯她那装扮频频地回头看,也没人真敢当她是钓凯子的混妹。黛咪有她自己的格调,这一点,谢阿蛮从来没怀疑过。

“my!那两个人…”黛咪也看到秃头树下那两具火辣的躯体在干甚么勾当了,吐掉口香糖,夸张地吹声口哨。

“有意思,我喜!”

“人家在发,你喜个甚么劲?”谢阿蛮吐了一句俗的字眼,白她一眼。

“香啊!这种x级的镜头提神又醒脑。你少老土了!”黛咪有开放的脑袋、前卫的思想和新的举止,有意无意总讥讽谢阿蛮接受迂儒教育成长的保守作风和格。

这一点,谢阿蛮也从不舌跟黛咪争辩。就当她保守好了,反正她就是觉得青天白之下做那种事…比如当街拥抱、接吻啦等等那码子事,不但有碍观瞻,而且,极端的伤风败俗!

黛咪睨了睨她,顺手在她看不出甚么凹凸的板上拍了拍,嘴角浮起一抹讥笑说:“这里放开点,别老是那么放不开!你甚么都好,就是喜大惊小敝,丢脸的!”天知道谁丢谁的脸!黛咪这大香蕉,外黄内白,十成十的假洋婆子,成天到晚穿一件脐装崇拜那个假圣女玛丹娜,哪懂得甚么叫“含蓄”的美?她也没工夫跟她扯这些闲蛋,反正就算她说破嘴,她也不会懂。好在黛咪也不是恶意的,她也就懒得跟她多计较。

“哟…啊…”黛咪突然朝河堤下大叫一声,拇指和食指扣成十圆放入嘴巴吹了好响的一声口哨,然后双手在嘴边圈成一个喇叭,朝那两人大叫说:“godblessyou!正点!”

“黛咪…”谢阿蛮大惊,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那两具火辣的躯体同时抬头朝她们望来,她连忙往黛咪身后一躲,倒了一口凉气。jesuschrist!她不学起黛咪常挂在嘴边用来夸张情绪的惊叹号若不是她亲眼看见,打死地,她也不会相信!刚刚跟那只公孔雀唐伯夫表演x级镜头的女人,不是别人,竟然正是他们那所三高中所有好男视为清纯圣女的正宗玛丹娜!

黛咪的吼叫声似乎惊吓到玛丹娜了,她脸显得很不安,下意识地躲到公孔雀背后,遮挡住脸。但那只公孔雀倒是从容的,一点也不担心风,还噙着笑,不在乎地对黛咪扬了扬眉。

黛咪又噘嘴吹声口哨,对唐伯夫的反应很欣赏。谢阿蛮紧张地拉拉她的衣摆,要她赶紧撒腿走人。她刚刚躲得匆忙,不确定那只公孔雀是否看到她,还是早走早了,她可不希望让那只公孔雀知道她窥知了他跟圣女玛丹娜的“好事。”

“快走啦,黛咪!”她频频催促黛咪。

“急甚么!人家被看的都不害臊,你观看的害羞个甚么劲!”黛咪不明就里,误以为她害羞,替他们到不好意思。

她没空解释这些,着嗓子直说:“再不走,黑皮等不到人又要鬼叫了,我可不想听他噜苏。”说着往堤外走两步,背对着公园这边。

“阿蛮,等等!”黛咪鬼叫着,又不忘抛了个飞吻给唐伯夫,匆匆追上前。她扭过头来等黛咪,小心不去碰堤下那双视线,余光一个扫转,就那么不幸…还是撞上公孔雀会勾魂的眼了。他一动不动等在那边,似乎就为了等她这么一个不小心的和他对上眼。她猛一吓,也不管黛咪在后头鬼哭神号,拔腿猛往堤外跑。

这下完了,被那只公孔雀知道她看见他和清纯圣女的好事了!

“嘿!你哪条神经不对了,阿蛮?”黛咪好不容易才追上她,弯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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