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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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八月，坐在窗边的绿梅披着披风，脚上盖着薄被，一头子夜般的秀发如云瀑般披散在身后，苍白消瘦的脸蛋上毫无生气，原本红润的樱
也失了瑰
，双眼里的璀璨光彩宛如划过天际的
星，消失在山的那一头，已不复见。
厉风行的心被狠狠揪紧，当他看见这一幕时，是用了多大的心力克制自己不冲上前去抱住绿梅，好确定她不是一抹因为思念过度而产生的云雾。
绿梅落进醉月湖里，愈挣扎沉得愈深，裙边细致高贵的绣花被湖里滋生的水草纠
住，差点成了她丧命的主因。听桑嬷嬷说她从湖里被捞起来时，由于
进过多湖水，又原本她的体质就偏寒，因此昏
了好几天才醒；大夫一度以为没救了，要
阁准备后事。幸好苍天有眼，命是保住了，只不过吹不得一点寒风，否则就会发烧。
为了母亲，厉风行晚了五天才动身赶回锡安。那时绿梅刚醒转几天，还虚弱得很，睡着的时间比醒着时多。从那天起，他就由桑嬷嬷手上接过照顾绿梅的工作，亲自为她净身、喂食。
“梅儿，喝葯。”将托盘放到圆桌上，厉风行用调羹轻搅着葯汁，让它不至于太烫口；再走到窗边，单膝跪地的先把绿梅的披风拉好，轻拢他
不释手的柔顺发丝，轻手舀起一匙汤葯送到她嘴边。
“桂花…开了。”风送来桂花香甜的气味，绿梅遥望着窗外美景，似乎没听见厉风行说的话，反而极其向往能到游湖小径一走。
“梅儿乖，喝完葯就带你去看桂花。”厉风行一匙一匙地慢慢喂着绿梅。或许是她给的惩罚吧，绿梅清醒后
神时好时坏，常常恍惚出神，如果没人照看着她，就算在这窗口坐上一天，也不会为自己加一件衣裳。
喝完了葯，厉风行扶绿梅走到屏风后，准备为她换下睡皱的衣服时，突然听见绿梅幽幽地道:“你…好像变了？”厉风行略一停顿，轻笑着道:“傻梅儿。是变了。”从对绿梅
到好奇，近而转变成怜惜，再渐渐地转换为，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原以为她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连记忆都少得可怜；休离她后，对他而言只是等他回府的人少了一个，殊不知，他差点错过此生挚。
绿梅在厉府为他默默付出，如今换他在阁里好好照顾她。
纵使今天他到了绿梅的身边陪她，但在他心里还是埋了一个遗憾；为了母亲，为了当个孝子，他毕竟牺牲了绿梅。
如果…如果他晚来一步，绿梅会不会就…
厉风行简直不敢想象！回想奔回阁那天，她躺在
上只剩一丝微弱的气息，若不是桑嬷嬷保证绿梅还活着，他一定马上杀到府衙将杏花碎尸万段。
绿梅摇摇头，素手抵在厉风行的
坎上，淡淡地道:“你为什么要变？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梅儿，看着我。”厉风行抬起绿梅下颚，轻划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
“你还记得我在湖畔对你说过的话吗？我只想疼惜你，我不会离开的。”绿梅再度摇摇头，将他的手
下，踱步到边坐着看他。
“如果是疼惜，这样就够了。我不求什么，也不要什么，你走吧。”堪砉睿鹄氲氖焙蚓突崽乇鹦耐础＠鞣缧凶运炎螅运
茸渲螅盟撕镁玫氖奔洳沤ソソ邮堋h绻郧耙谎运惹崆岬踔炼运南才Ю帧⒔】挡⊥晃挪晃剩遣皇呛芎寐穑？br>一旦她沉浸在虚幻幸福里过久，久到她离不开他的宠、他的疼惜，甚至还上了不属于她的人，对她来说，恐怕无法再接受一次这样的生离。
横在他们之间的考验重重，一道又一道大门上了无数个重锁，即便有心要解，又有谁来解她的心锁？
“你走吧…别再回来了。”绿梅褪去披风。她知道自己的状况一
不如一，即便撑过今年岁末，恐怕也无法再酿酒了。
她还有什么作用呢？活在这世上…算是半个废人了吧。桑嬷嬷念她为阁的付出，才百般对她好；明明早已能独当一面发落所有的事，为了让她能名正言顺地待在阁里，才来询问她的意见。
对厉风行而言，她更是没用处了呀。拖着病体，能为他料理什么事吗？甚至还要劳他纡尊降贵地照顾她。
厉风行握紧拳头又松下。绿梅一心想推离他，是否又在担心他戏
她这颗伤痕累累的青梅？
“梅儿…”厉风行坐到绿梅身畔，将她僵直的身躯搂进怀里，让她靠着倾听他的心跳，抚着她墨如黑缎的头发；虽然病弱的她不似以往光采，却无法减去他对她的疼。
“梅儿，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怕什么…”枕着厉风行的膛，绿梅双手环抱他的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原先有些抗拒的绿梅，直觉两人不该如此亲密，但厉风行的怀抱委实温暖，干脆就让自己任
一回吧。
“说谎。”这个小骗子，脸上写
了失落，又急着把他推得远远的，厉风行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如果不怕，为何要我离开？”因为她怕自己沉沦、
不了身。可是绿梅不敢说出口，只能无助地摇头。
“梅儿，我不是在戏你。”即便是过往，他也无意戏，怪只怪他太过刚愎自用，未曾伫足停留细细品味绿梅为他的付出。
“戏…”绿梅支起身望向厉风行，不解地偏头道:“我没说你戏我，你没那么无聊，只是…我们俩的身分不配，你迟早要离开的…”厉风行现下的态度，是她嫁为厉家妇时，梦寐以求的软语温存，她早也盼、晚也盼，就是希望有他能抱着她，在月光下煮酒，说着体己语，别再让她独自对着烛火暗自垂泪。
可惜这份情，她要不起，也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