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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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出现了辛弃疾一首词中的那句话“平生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尽管我并非华发苍颜,尽管我仅仅是开始,可此刻我还是难以走出我毅然决然归来时的无奈。

我为什么要出国留学?我为什么当初不能像高波那样在国内读书,寻求发展?此刻,我又应该怎样解读自己呢?

26那天在银行办公大楼门口与高波分手的时候,或许我让高波察了我的心理。我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困惑迅速地放大着,也将我已经回到故乡的消息迅速放大开来。

几天以后,我意外地接到了高波的电话。他告诉我当天晚上让我去一家饭店坐一坐,由他做东。他当时并没有告诉我还有什么人参加,我答应前往。我当然知道那样做对我这样一个在国外游良久的学子来说,是大有益处的。

当我赶到那里时,高波早就在那里等着我了。出乎我的预料的是赴约的还有七八个我的高中同学。其中还有四个女同学。那一刻,仿佛回到了我们的青葱年代。怦怦的心跳,撞击着每一个人的膛,我们仿佛都同样产生了一种冲动,一种久违了的冲动。站在最前边的一个女同学主动地拥抱住了我。那是在学生时代我们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我一下子想起了她的名字——辛然。她是当时我们班级不少男生心中的偶像。接下来,我们一一拥抱着,不分先后,不分男女。那一刻,我似乎也觉到握手已经不能够表达我们的兴奋之情,只有拥抱才能将真情全然释放。

我在高中读书时的人缘还是不错的,我没有想到我的磁场效应,在我离开中国这么多年,在我与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联系的情况下,他们还能这样招之即来。我的内心对他们充,我对高波更是充。他仿佛更知道此刻我需要什么。我与这些同学们的相互拥抱,仿佛是对我心灵的抚摸。尽管他们不一定能帮我犀利起来,可至少在神上让我有了礼拜的殿堂。

高中读书时,我是校学生会主席,在同学们的眼里,我是他们的神领袖,我的未来一定会与他们不同。此刻,当我面对他们的时候,我仿佛有几分自卑,他们几乎都已经结婚且已生子,可我却还如此寒酸,竟然如同长亭古道,水复山重。

我成了这次聚会的中心人物。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只有我一个海归,尽管现代的传播手段,让世界已经不再遥远,而海归的海外生活,尤其是我这样一个他们悉的海归的海外生活,还是让他们情有独钟。我只是漫不经心地应对着,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兴趣向他们讲述那过去的事情,更没有兴趣讲述那火热的生活。眼下的困扰怎么也无法从我的心里远离。当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像我这样读研究生,又没有像我这样走出国门,而境遇却不像我这样尴尬时,我更没有了与他们侃侃而谈的勇气。

高波适时地把握着场上的气氛,他始终都没有忘记这次聚会的主题,他终于说出了那天为什么会在银行的大门口与我相见的情景。我的工作问题便成了接下来最集中的话题。谁都坚信我的前景光明,谁却都无法让我那颗悬着的心安然落地。我既没有对他们抱有任何希望,也没有抱怨他们的主观故意。高波却郑重地告诉每一个人,要一起帮帮我。那一刻,我的眼睛有些,是因为动?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自己的前景的飘忽不定?

我不得而知。

结束聚会时,我被大家簇拥着,簇拥着走进了附近的一家酒吧,那里正霓虹闪烁,笙歌绕梁。一对对俊男靓女不时地在我的视线里游来晃去。风情万种,潇洒千般,还有那百般闲暇,在这里尽情地挥洒…

我却一下子想到了星,想到了星一个人待在家里的孤冷。我却没有离开这里的理由。

本分不清酒吧与歌舞厅有什么区别,我依旧被簇拥着走进了一个大的房间。我们在那里继续喝酒,开始有人轮番唱起歌来,那在我听来算是很专业的歌声,弥漫在我的情里。来参加聚会的,还有那天我在招聘现场看到的那个开广告公司的同学,我们两个人坐到了一起,我主动问起了他公司的经营情况,他连声叹气,我有些不解。他告诉我,那天他也是去招聘现场作秀的,是想趁着这样的机会,为自己公司做一个免费广告。实际上,他的公司本就不需要招聘什么员工,他有限的业务,只需要他自己打理就已经足够。

我谢谢他在我面前的坦率。他让我又一次重新审视着我所面临的现实。

辛然最先走到我的面前,邀请我跳舞,我淡淡地笑着向她摆了摆手。过了一会,她看到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又一次靠近我,我已经觉到盛情难却,只好站起来。伴随着音乐声,我配合着她的步幅。我从来就没有跳过舞,是因为我在国外无暇顾及的缘故,而在国内时,我还只是一个高中的学生。

辛然带着我曼舞,她的身体渐渐地向我的身体贴近,从开始的一拳之隔,到零距离接触,再到最后的越抱越紧。我明显地觉到我的不自然,我的心里是那样的不自在,我有意识地将身子向后缩去,她却不停地向我靠近。我仿佛觉到我成了周围目光的焦点,当我用眼睛的余光四处环顾时,我觉到我周围的那些同学,全然如出一辙。我下意识地直了身子,接受着辛然的拥抱。这是我除了与星之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与另外一个女孩儿接触。尽管我极力地抵制着心灵的出走,尽管是隔着一层衣服,可是我还是能够觉得到我身体的变化,觉到她怦怦的心跳…

27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那天晚上,当我离开辛然的时候,我的心里便始终都有着一种异样的觉。我拼命地想将她从我的思维中驱赶出去。她却像魔鬼般纠着我。

当我回到家时,星已经睡着了,我不想惊动她。我悄然地躺在了她的身边,她终于发现倦鸟归巢。

我像赎罪般地在星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她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情地回报我的热吻,我的罪恶,让我一下子起来,我下意识地以为星从我的身上闻到了另一个女孩儿身上的异味。她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泪珠,这让我更加内疚,我想和她解释,我的一句“对不起”刚刚出口,她的手就已经捂住了我的嘴,我没有再说下去。

她的脸有些扭曲,我一再追问,她只是回答我不舒服,并没有告诉我哪里有了麻烦。我却以为可能是因为她每个月一次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我穿过夜空,掠过她波澜起伏的一处处沃野,她渐渐地安然睡去。

我躺在那里,却不时地出现着辛然的身姿。这是我一生第一次躺在星的身边,脑子里却浮现出另一个女孩儿的形象。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有着一种负罪,一种严重的负罪,我仿佛像是犯下了什么罪行,仿佛无法面对星。好在像是上帝在眷顾我,星即便是没有睡着,也并没有正视我的双眼,不然,我很可能无法逃避她的追讨。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夜,是那样的漫长。

第二天醒来时,我在星的脸上又轻轻地吻了一下。这一吻,却让她发出了我不曾听到过的一声尖叫。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身子一下子冻结在了她的面前。我以为她真的发现了什么,我以为她用这种方式发着对我的不。我下意识地追问着怎么了?

她的脸上仿佛更加痛苦,我已经意识到是她的身体不适。她慢慢地告诉我,是她的不敢动了,是那种骨头错位的疼痛。她从来就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她曾经有过疼的病。我紧张极了,我想慢慢地扶起她,她努力地配合着我的动作,她终于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但却不能自如地移动。我意识到必须马上送她去医院。

我将她横着抱在了怀里,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半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那里像是自由市场一样嘈杂。我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四处蹿。我们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算是做完了检查。

检查的结果是星的第四第五椎一度滑。我紧张极了,我几乎比星还痛苦。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来得这样突然。我急切地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有什么办法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康复。我不忍心看到她这样痛苦的样子。哪怕是这种疾病在我的身上也好。那样我的心里也许会舒服一些。

医生告诉我,可以保守治疗,吃药加理疗,再加上静养。如果再不好的话,可以考虑手术。

当我回到家时,星才告诉我,是因为头天晚上,她自己做饭时,正好发现煤气罐没气了,便打电话让人送来一罐,而半个小时之后,那个人将罐送来时,只是将煤气罐放在了门口。星自己将罐试图提到厨房里,这一用劲,竟然让她觉到一阵钻心的疼,她知道不好,她的老病发作了。

原来,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她曾经有过疼的病。每当病情发作时,她时常还会有一种腿麻的觉。她不想让远在他乡的我为她有丝毫的担心。便从来就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件事。而我回到故乡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她的这种病从来就没有发作过。

这突如其来的不幸,让我的心情更加复杂起来。我一方面被星的善解人意而动着,一方面又为自己昨天不在她的身边而自责。为什么昨天?为什么是昨天我需要去参加聚会?为什么偏偏是昨天需要换煤气罐?

我真觉得对不起星。她为我付出了她的全部情,当她需要我有所担当的时候,我却什么都做不到,相反却依然在荒原里徘徊,在戈壁上踱步。

我把她安顿在上后走出家门,一个多小时后,我买回来了一个频谱仪,是用来为她做理疗用的。这样就不用每天去医院了。我小心翼翼地帮助她翻过身子,出她身后的那一片白,将频谱仪罩在那片晶莹之处。那一刻,她觉到了温暖,一种当需要时有人陪伴的温暖,这是她在这一刻告诉我的。

我的眼睛有些,是因为她的这些话,是因为透过她坦白的背景,我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回到了我没回国前抑或更悠长的时空,她一个人蹒跚行走时的孤苦的背景里。

这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望,一种不再顾忌她受的望,我将一只手沿着那片白向下移动着,跃上了那两片凸起的山丘,在山丘上不停地徘徊着,徘徊了良久之后,又开始向那处沼泽地转移,我跋涉在那处沼泽里…

频谱仪像是我的助手,束缚着她不能有丝毫的反抗,我在沼泽里不停地摸爬滚打,覆雨翻云。她发出了咯咯的笑声,这是这些天来我不曾听到过的她开心的笑。笑的是那样地无忧,笑的是那样的惬意与自然。

那一刻,我突然想到,这原本才是我们应该有的生活。

28星这一病,仿佛与她上一次遭受劫难同样让我觉到难为情,她刚刚摆生命之虞,又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这让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我必须一步不离地守候在她的身边,必须心地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取代的。另一方面,寻找工作这样的念头时时都在折磨着我,我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工作,而且要有一份差不多的收入。

自从回到故乡之后,我几乎就没有与爸爸见上几面。妈妈的离去,加上已经无家可归,一直煎熬着爸爸那颗苍老的心,我却无法陪伴在他的身边。我只有和他一样静静地期盼着开发商早一点儿将那处小区建成,从而早回迁,让生活早安宁下来。我不时地打电话给爸爸,问一问情况。相反爸爸却每一次都叮嘱我好好照顾星,叮嘱我早找一份工作,也好有一份收入。这无形之中增加着我的力。我已近而立之年,早就应该担当起对爸爸的牵挂,却让他不时地牵挂着我,每当想到这些,我心里都越发觉到不安。

我这个远处飞来的林间雀,却无法找到让自己安心觅食的沃野。西窗明月,梦里瓜葛,是不是与星的相遇,铸就了今天的相思错?

我瞬间生发出这样的想法。却不敢在星面前启齿。

我足足一个多星期没有真正地走出过家门。星的病情已经趋于好转。她已经可以长时间地坐在上,上网浏览她信箱里的内容。这仿佛拨亮了昏暗中我心底风烛的昏黄。

我真没有想到高波还真拿我当回事,一个多星期没有见面,他却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他约我单独出去见见面,我当然知道他是牵挂着我的工作。这已经让我动有加。世风下,人心不古,我动于高波还能把我留在他的心里,更动于他还留下了一份人间真情。

星的一个女朋友来家里看她,像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又像是不希望让我听到。我便找到了托辞,决定离家出走一会儿。

我见到高波时,高波只是简单地和我说了几句什么,就带着我去了三湾路的一座大楼。

大楼是这家公司租下来的,其中的一层做办公场所,其余几层都是生产车间。高波直接带着我去了位于五楼的经理办公室。经理姓成,我称他成老板,他知道我们要来,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我们。

这也是一家生产服装的公司,也是据订单生产出口产品,也做一些来料加工业务。高波早就将我的情况介绍给了对方,对方直接为我安排了工作。成老板告诉我第二天就可以来上班。那一刻,我心里充

我们没有在那里逗留得太久,在看过生产车间之后,我们就走出了那家公司。高波将对方为什么会这样痛快地接纳我的原因告诉了我。原来,这家公司在高波工作的银行里有三百多万元的贷款。而这家公司正是高波的客户,成老板正是基于这一点,才这样痛快地给了我面子,应该说是给了高波面子。此刻,我仿佛像是被一个人口贩子卖给了买主。区别只是我知道他们是怎样将我易出去的,而贩卖人xx易中的被贩卖者,只是全然不知。我还是有一种不舒服的觉。

那种不舒服的觉,久久地无法从我的思维里抹去。

当我回到家时,星的女朋友已经走了。我并没有窥视女孩儿秘密的心理,可我还是想知道星的这位女朋友神秘兮兮的样子的背后,究竟掩藏些什么。

我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单位又有什么新闻?”星瞥了我一眼。这是向我发出的红信号,我立即踩了刹车。

我知道星已经可以下自己照顾自己。我慢慢地将我找到工作的事告诉了她。我并没有告诉他是高波在帮忙。更没有告诉他高波与成老板之间的不成文的易。这时,星才告诉我,那个女朋友是她找来帮我寻找工作的。星之所以不愿意直接告诉我,是因为怕我的心理上受到伤害,是怕我觉得一个从国外归来的硕士研究生,找一份工作竟然会如此艰难,她怕我心理上会受到太多的伤害,加剧我的自卑。因为我已经遭遇过经济研究所的拒绝。

此刻,我的眼睛有些,我险些对星产生误会,其实,她用心良苦,她不仅在意我的工作,还在意我在跋涉过程中的心理受。这时,我才知道我在星的眼里全然成了一个桃花源中人。其实,我仅仅是比她在国外多呆了几年,也没有多读多少书,而我却堕落了,堕落成了被人笑的故纸废屑,我仿佛成了星亏月,旧冰积雪。

我有些哑然,我走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高波的好心,并没有给我带来无限的快乐。我背对着星的方向忙碌起来,眼睛始终有些

星悄悄地走到了我的背后,轻轻地伸出双臂抱住了我。她的脸贴在了我的后背上。我的心被她的亲昵融化着,我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不再忙碌什么,静静地受着她的藉,受着我心灵深处需要的那份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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