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的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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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丛变稀了,再往前一段草完全没有了。出现一片开阔的砾石滩。她们坐下,望着砾石滩的远处。
巴妮说:"你怕那个鬼说你吗?"紫杉没回答,心里很茫然。
"我阿妈一开始也不让我姐姐晚上出去。可她偏出去。后来阿妈就对姐姐说你死在外面吧!"
"她死在外面了吗?"
"没有。她没病不会死的。可我阿妈说她死了。我姐姐漂亮极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有时候没病也会死人,是自己想死。"
"你是说你,还是我姐姐?"
"都一样吧。"
"不一样。你没有阿爸阿妈。我们这儿没人跟哥哥住在一起。每个房子里都有阿爸阿妈。你和他分开算了,那鬼又不是你的亲哥哥。"老头尽管老了却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紫杉总是在每天早上看见他。她去小街对面的铺子买一个北京人炸的油饼。她不知道老头这时候是去上班还是去喝酒还是去干别的什么。他穿得很整齐,不像晚上。晚上他总是让人搀回来。搀他回来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由此猜想他不定在一个地方喝酒。老头脸都喝肿了,子勉强挂在身上,上衣
七八糟系在脖子上。巴妮很怕她这个阿爸。紫杉也怕。只是紫杉从没对巴妮说过她阿爸是个很漂亮的男人,他的眼睛是凹进去的。像那个派克。巴妮似乎不懂凹过去的眼睛意味着什么,因为她除了阿爸喝酒没对紫杉提起过别的。
巴姐家住的是一幢独立的房子,很厚的墙,房门前是一个面积不大种花草的院子。房子的结构很特别,从南到北紧连着三间,仿佛是一个没有窗户的长走廊被门割开。紫杉没去过第三间,它太深。她总是在院子里的晒台上同巴妮在一起。巴妮住第二间,这是巴妮说的,紫杉只去过一次。而在紫杉看来巴妮似乎一直在晒台上。
星期六紫杉可以出来很久。家里有客人。她推开巴妮家的院门马上又关上,她看见老头站在院子里。
"进来。找谁?"院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大。
紫杉重新推开门,还没等她说话,老头又大叫一声。巴妮从屋里随着喊声飘出来。接着她被巴妮拥出门外。
"你怕了。他不喝酒就是要这样喊的。"
"巴妮,昨晚你阿妈回来了吗?"
"紫,我阿爸让你跟我一起去西街买酒。"
"你阿妈回来了吗?"
"你别再提我阿妈。"
"去西街什么地方?"
"你跟着我就行了。"
"好吧。"
"我阿妈她在家,你见过我阿妈吗?"
"我好像见过。我记不清她什么样。"西街是一条石板路,路两旁有彼此相接的旧房屋。白天这些临街的房子都是铺子,什么都卖。晚上都上厚厚的门板,街里很静。
巴妮敲门,声音传出好远,没人开门。巴妮后退几步朝这幢房子的二楼窗户张望。淡粉的窗帘里灯光很安详。好像没人。紫杉回头发现自己身后有一个水泥电线杆,上面那盏路灯闪着蓝幽幽的光。
门过了很久吱吱嘎嘎地开了,探出一张泛青的老脸,是路灯的缘故。巴妮和紫杉随着老太太进去,门重新关好。紫杉觉得自己下了一个很深的台阶,险些摔倒,屋里的地面果然很低。
"上楼吧。"楼梯在屋子的西北角。老太太把披巾扯到头上,用手在颌下指紧,突出的面孔像被
心雕琢过,皱纹走向很特别。
紫杉跟在巴妮后面上楼。老太太就着灯光看着巴妮放在桌子上的钱。钱旁边放着酒桶。
楼梯是木板的,踏上去声音很小。巴妮上得很快。紫杉倒一口凉气,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触到了她的
部。她回头,在她目光下老太太安静地把手从紫杉的
部慢慢挪开。
走到那个很明亮的房间门口,紫杉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她很恼火。
就是巴妮刚才从外面往上看的那个房间。窗帘的颜从里面看要比外面深些。巴妮让紫杉坐下,她自己拉开一个
屉,拿出一个东西放到嘴里嚼起来。那东西似乎很硬,嚼得有些费力。房间里没有别人,靠墙放了一溜很旧的黑
木椅。椅子很漂亮,椅背上雕出花朵。紫杉把目光挪到墙角,紧贴木椅放置一个只有两扇对门的大柜。柜子上有一个很大的镜框。镜框里的照片有些发黄,是一个很妖冶的女人的全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