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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以为费天澜不会跟他跑的,他做好了出蛮力也要把人带走的准备。但费天澜几乎没有反抗和犹豫。他抬腿向前,口中低声说“走”,费天澜就真的完全跟他一起奔跑起来。
大概也没有任何人料到他们会跑,包括那女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了一刹那。
等那女人狂吼着要杀要赔追来,他们已经跑到楼梯口。他们两个台阶或三个台阶一跨,三层楼转眼间就越过了,后面的追赶和喊骂都开始远离。但他们没有停下来。
门诊大楼外面是广场,广场外面是马路。
深夜的马路,车少,人少。安静到只有脚下奔跑声、口中丨息声、耳边风声。他们沿着马路一直跑,一直跑。在夏麒的记忆里,他们跑到快要反胃呕吐,连手都拉不稳,才终于双双瘫倒在连路边。
跑得过了度,整个人供氧不足。身体是凉的,头是晕的。想吐,然而张嘴又只能干呕。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才渐渐恢复正常。
他转头去看费天澜。
对方早已经恢复,呼很平缓。从对着他的半张侧脸看,神情也很平静。但脸
苍白。路灯照在他脸上,像是把额头、鼻尖、下巴连成的线条镀上一层暗暗的边框。这轮廓线条看在他眼里,是可怜,是委屈,也是坚强和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费天澜。”他动了动,随即心一惊。紧跟着庆幸——他并没有真的发出声音,只是嘴
嚅动出了这个名字。他
到心疼。
他第一次对别人同情得心疼。
可又怕这份同情是对费天澜的羞辱,因此不敢半分。于是他想了想,问了个最合情景又最无聊的问题:“这是哪里?”
“嗯?”费天澜听到问话,好像从什么思绪中回到现实,声音带着一丝初醒的糊
。接着转过脸来,
上他的目光。彼此短暂相视。费天澜提了提嘴角,笑了。
“我也不知道。”
“那怎么办?”
“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夏麒又问:“你饿吗?”费天澜说:“好像有点。”他移开视线,望向天空,喃喃道,“我想喝你煲的汤了……一直忘了问你,你们江苏也喜喝汤吗?”夏麒
了
喉咙:“……没有。我来这边以后学的。”费天澜点点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说:“那你对我
好的。”夏麒小时候看古代历史剧,不记得是讲汉朝还是三国的,拍到两军对战。一方太强,另一方举着盾一边自护一边节节后退。他听到费天澜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心里就是这么个阵仗。
无故而退,不知道退往哪里。
作者有话说:第8章天已经了很久,乌云黑
地叠着,
觉就在房顶上方不远处。雷声骤然而来,紧接着是落雨。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很快连成密密的雨幕。夏麒转头盯着实验室窗外,发呆出神。
“喂,看什么呢?”周怀洛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五点啦,收拾收拾下班啦!”
“雨太大了。”夏麒说。
周怀洛说:“放心,我今天开车了,我送你回家——我车技已经大有长进!”不是回家的问题……夏麒心想。但他没有兴趣对周怀洛倾诉自己,也想不出自己对人倾诉的样子。他从小就善于消化,善于看淡,没有什么心情是非要倾诉才能缓解的。
“谢谢。”他对周怀洛说。
两人一起收拾实验台,周怀洛哼着轻快的歌。收拾妥当,周怀洛带夏麒从这栋教学楼三楼的连廊去另一栋楼,再从地下到自己停车的停车场。
这次不是卡宴了,换了一辆低调得多的奥迪q5。
“你住哪儿啊?”周怀洛热情地问。
夏麒忽然发现,周怀洛好像对扮演兄长的角照顾自己,异常热衷。他想了想,沉
少顷,问:“你知道三江集团在哪里吗?”
“你去三江干什么?”周怀洛刚刚的轻快瞬间当机,表情跟天上的厚云一样,盯着夏麒的目光有一丝锐利。
夏麒像是被问住了,张张嘴,没答出什么理由来。
“唉,随便吧。”周怀洛没再追究底,拉开车门上了驾驶位,喃喃着,“这个时间从这边过去不太顺路,有一段限时单行,要绕,烦死了。”夏麒听了,顿时
觉很是抱歉:“那麻烦你了。”周怀洛:“知道麻烦就好,真是……”后面还有一串什么,说得囫囵
枣含含糊糊,夏麒没听清。
今天是自卸车队司机严师傅去世的第七天,也是八月的第一天。在过去近一周里,夏麒几乎没有见到过费天澜的面。
那天晚上的后半夜,王叔在街头接到他们两个。回家以后,时间接近黎明。他用冰箱里剩下的排骨和山药,配枸杞,煲了一锅汤。文火一直熬到天亮。他没守到底,中途去睡了。再醒来,费天澜已经走了。
令人欣的是,汤动过。
接下去一直到今天,费天澜都早出晚归得厉害,甚至有两天本没回家。连王叔也没有来过,唯一的联系是王叔打过一次家里的电话,问有没有在费天澜房间看到一份文件。夏麒那时候才知道家里是有固定座机的。
因为是寄宿,他一直谨守自己的小地盘:小房间和厨房。加上费家有固定钟点工,他也不必打扫。所以住了这么久,他对这栋房子仍然不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