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忆来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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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不着头脑,只好顺着他点头。

陈夫人给了姨婆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陈夫人如约而至,姨婆老神在在地一拍脑门。

“哎哟”一声,这才想起来道“哎哟!我倒给忘了,晋王一早就把阿惠说给了她亲舅舅家的表哥,叫…叫什么名儿来着?”姨婆侧身问蒋嬷嬷,蒋嬷嬷接过话头应和道“贺长修,如今在平西关内任六品副佥事,是原先的晋王妃在贺家大爷临去平西关的时候定下来的,都好些年头了。定的娃娃亲,一早就过了庚帖,陈夫人若不信,尽可以让闵贤妃娘娘佐证。”陈夫人来不及说话,姨婆哈哈笑起来,神很舒心“你也是知道的,表哥表妹的,都是天定的缘分,若没你先提起来,哀家也不会问了晋王,更没可能记起这桩婚事来。”我脸黑得像锅底灰,陈夫人直接脸黑得像炭灰。

也就是说我得赶紧嫁到西北去,才能避开即将到来的祸事。

两厢通了口径,西北的亲兵马就到了,这拿浩浩的军队来亲的,扳着手指头算一算,也只有西北方家如今做得到了。

陈显手上捏着一半九城营卫司的兵马不敢硬碰硬,象征地拦了拦——无非是告诉钦天监说吉还得等多久多久多久,姨婆一句话“哀家活了这么多年头,还从来没信过这码子事儿”钦天监的阻拦出师未捷身先死。

爹一连三都进进出出闱,提早两天将我接回了晋王府了,我连葡萄都来不及放在明珠苑前头,就跟做梦似的,被人蒙上了红盖头,手里头了支玉芴,急吼吼地就颠儿在花轿里头由着盔甲的轻骑护送着向西北走。

出门子那天,莲玉姑姑哭得不成人形,哭了又哭地拽着我,直说愧对了母亲“…让郡主十三岁就嫁了人,这还没在家里好好养上几年呢。”这事儿赶事儿的,十三岁就出了门子,我尚且没有惊慌失措,莲玉姑姑却跟受了多大刺似的。

最后反倒变成我一声儿接一声儿地宽她。

姨婆拄着拐杖来送亲,要临走了凑我耳朵边说了句话“替我和你娘好好瞧一瞧西北碧蓝的天。”我想哭得不得了,姨婆却严令不许哭,我只好一一搭。

我没胞兄胞弟,是端王府上的堂哥背着我送上轿,我伏在堂哥的背上,回头望,风将盖头扬起来,正好看见爹一个人站在晋王府门口。

定京到西北的路远得很,送亲的队伍一路走走停停,我反应有点慢,都过了山东了,这才想起来。

咦,这怎么过了一城,送亲的人马就少了一大半啊。

等一进平西关,好家伙,我身边只剩了一百来人了。

没及笄,又是嫁的自己舅舅家,怎么来都好。

我凡事不想多,既来之则安之,蒙着盖头正啃着孜然羊腿,一挑开盖头,我羊腿还没啃完,手上油滋滋地也来不及藏,咧开嘴冲那人一笑。

新晋夫婿是个老实人,怯生生地递了张帕子过来,让我擦一擦,然后安安分分地坐在了我身边,离我半丈远,也不同我说话,也不同我笑。

大概他不喜我吧。

我心里想,也是,除了胡抓住这哥们儿,还能上哪儿找一个这么够义气,能“牺牲”自个儿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好男人啊。

我有点委屈,想开口说话,可口里的羊还没嚼完,只好三两口囫囵下肚,哪知孜然辣椒面烈得很,卡在嗓子眼里辣得生疼,我眼泪汪汪地拍拍贺长修求救。

贺长修赶忙给我倒了杯茶水来,一道抚我后背,一道有些手足无措“若喜吃,说就是…我才来西北的时候也喜吃…”他是在安我吗?

我抹了把眼睛“谁说我是因为好吃吃急了的!我是为了吃完,好赶紧和你说话,这才呛到了!”贺长修脸一红,慢慢腾腾地从半丈远磨磨蹭蹭地坐近到了我身边。

我咧开嘴笑起来。

他肯定不会不喜我的。

我心里十分舒畅地有了点儿谱。

我前脚嫁到西北成了婚,后脚定京就成了一锅粥。

一向闲散的宗室前皇六子,现端王殿下亲率五千兵马毫无征兆地摸黑突袭了陈府,生擒陈显夫妇以及陈放之一家,端王长子又领五千兵马围住临安侯府,生擒早与陈显有所勾结的临安侯贺琰夫妇,两家勋贵皆被当成了质子,一半的九城营卫司群龙无首,不知该如何行事。

而后京畿一带的兵马倾巢而出,突围定京。

之后谁输谁赢,我就知不道了。

定京出来的消息传到西北得花五六天的时候,我们手上拿到的消息已经是定京成五六天前的消息了,也就是说在我们拿到这则消息时,定京城其实早已尘埃落定了。

只要我在乎那些人平安和乐,别的我一点也不关心。

“你猜谁会赢?”贺长修笑眯眯地问我。

我轻横他一眼“打着送嫁的名堂送兵马,谁能想到一向与世无争的端王会一直和西北有联系,最后成为那只捕到螳螂的黄雀?”贺长修很是愉悦地笑起来,十分郑重地许了承诺“过段子我带你去草原骑马。”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要替姨婆和母亲,把西北湛蓝湛蓝的天、绿油绿油的草、还有漫山遍野疾驰的马儿,全都看在眼里。

全都记在心里。

那些被生命拘束在定京城里的人儿啊。

我在平西关内,替你们活,替你们无所拘束。

【文章到此终了,起于定京,结于西北。起于拘束,终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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