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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你去找爹爹。”他说得认真，也不知是在说给江凌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片刻后，江墨从外头进来。他昨夜在外查阅税粮之事，直到天明方才回府听江影说了昨夜的变故。

“公子。”江墨小心地道:“今年的税粮已经清点完毕，由府衙入账了。”

“那正好。”江晓寒替江凌擦干眼泪，又将她皱的衣服理好，才捏了捏丫头的小脸，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抱了起来。

“收拾东西，我们回京城。”从贺留云来到平江城时，江晓寒已有预，是以这些天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将平江城的事务给下属几位官吏，所以此时他说要走，也不过就是个收拾东西的功夫。

神卫营随他出京，自然也要护送他回京。卫深先前便得了宁宗源的口谕，是以哪怕江晓寒决定提前启程，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之处。

谢珏要显得比从前沉默多了，少年眼下一片乌青，没再闹着要自行先回京城去给父兄求情。见了江晓寒也是规规矩矩，大多数时候都是站在卫深身后，不发一语。

那封圣旨和谢瑶的手书被谢瑶找机会还给了江晓寒，江晓寒本以为那算是谢瑶的遗物，会被他自行留下，接过信件时还有些不能相信。

“阿姐既然相信你，那这东西就还是给你。”谢珏当时说:“我什么都做不了，但起码可以不给阿姐添。”谢珏的自知之明来的迅猛，却也顺理成章。江晓寒捏着那封被油纸裹紧的圣旨，也只能说出一句“好”来。

身在安庆府的那二百人不能擅动，卫深传了信叫他们原地扎营，守着生祠的废墟等着后清算，又将平江府内现有的三百人整理好，随着江晓寒一同回京去了。

算算子，谢永铭那边也快到京城了，江晓寒心下焦急，可三百兵士并不是个小数目，哪怕夜不歇，怕也要比谢永铭晚上一步。

何况还带着一个江凌。

江晓寒此次是轻装上阵，带上个江凌已经有些为难，于是将那些伺候江凌的丫鬟婆子尽数留在了平江府，只将丫头抱上了自己的马车，由他自己和江墨轮看护也就是了。

好在江凌人也乖巧，哪怕一直在马车上枯坐也不显得躁动，不渴不饿的时候要么趴在马车内的榻上睡觉，要么就是在那摆江晓寒给她买来的九连环，偶尔从车窗探出小脑袋去跟江墨说几句话。

马车上不免颠簸，江晓寒昨夜一宿未眠，没撑多久便睡了过去。

梦中他身处一片连绵的火海，周身腾起的火焰将他身侧的空气尽数干，江晓寒退后两步，灼人的气差点将他掀进火焰之中。

他侧身避开头上落下的木横梁，换了三种轻功步法才勉强找到一块落脚之地。

江晓寒用袖口掩住口鼻，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在此地，他扫视了一圈，正准备向未被火海占据的角落中挪一挪，脚下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江晓寒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焦黑的手。

那只手扭曲着，碳化的黑皮肤顺着江晓寒抬脚的动作扑簌簌的往下落，出里头深红渗血的伤口。那只手紧紧的扒在他的脚踝上，手指痉挛着陷入他的皮。他耳边传来细碎的呜咽声，那声音有男有女，听起来细小尖锐，丝丝不绝，简直像是顺着他的耳朵钻进了他的脑子，还要在里头大肆搅几下。

江晓寒吃痛的弯下，他面前的横梁骤然断裂摔落，砸起一大片火星。

江晓寒还未来得及躲避，就见那横梁下着个身着锦缎的人影。那衣饰纹样十分眼，江晓寒心头一跳，手忙脚的扑上去，顾不得那横梁烫人，生生将那重若千斤的顶梁掀翻过去。

那底下得是个面目悲怆的女人。

女人的眼睛大睁着，已经被火熏得没了神采，脖颈上一圈深深的勒痕，泛出可怖的青紫。

“……娘？”江晓寒伸手去摸女人的鼻息，他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青涩而喑哑。

女人的目光空的望着头上的火光，身体僵硬，原本漂亮的衣衫被火烧的斑驳焦黑，狼狈非常。

江晓寒颤抖着手去摸她的脸，女人身上的温度灼烫得不正常。

“……谁干的。”江晓寒喃喃的道:“这是谁干的。”一双金属的重靴停在他身边，男人的声音居高临下。

“——不是你吗？”江晓寒茫然的抬起头，男人身上的铠甲银光闪闪，在火海中折出漂亮的橙红光芒。

对方的脸被烈焰的高温扭曲，江晓寒乍一看以为见着了谢珏，可仔细看去，又觉得对方更像谢留衣。

“……师父？”对方充耳不闻，目光落在他脚边，淡淡道:“这不是你做的好事吗？”江晓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骤然发现身侧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变了模样，变成了一具……不，是几具烧焦的干尸，它们手脚扭曲的绕在一起，脖颈竭力伸长，眼眶中空空，眼珠不知去了哪里。

方才那股细碎的鬼哭声音骤然加大，江晓寒捂住脑袋，吃力地息着。

他想起来了。

这些人是他杀的，他亲手下令埋下的炸药，点着的火。在晨光微熹之时，将这些人尽数埋藏在了这里。

“……这些人本来就是要死的。”江晓寒咬着牙，从齿中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艰难的挤:“我若不这么做，他们死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