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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都有几十号人跪在陆府前求陆老爷为罗浮主持公道,决不能姑息罗显那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败类。

晚芸暗地里也寻了些托。寻托相当容易,一分钱不花,她只是去书院里点了点那些书生。那些书生大多是官家后代,对门门道道相当稔。

“小人无节,弃本逐末,罗显这样的人,来若是做了大官,那才是后患无穷啊。”

“女子失德为大事,而普天之下,谁不是一鼻两眼,男子岂有逃祸患的道理?”很多人聚集在陆府前讲这些话。

晚芸想罗浮要的就是有世人可以主持公道。

晚芸这些子得闲总是一个人逛,半夜里溜出来偷偷逛。她知道罗浮出不了门。有一次夜里,晚芸踢脚路过一间麻油铺子,听到油桶里那阵稠浓的声音,不知觉地朝里投了一眼。里面的掌柜是个五大三,一个人顶两人宽的肥汉子,面相凶狠,眼底有光,也适时抬头,冲晚芸吹了声飘着油沫的口哨,“小姑娘啊,大晚上一个人呐!”吓得晚芸是惊弓之鸟般跑的飞快,觉那是个黑店,假想那店里的大罐子里都藏着人沫,漏勺则刚刚滤过血块。晚芸以前从不会怕这些。

小炮仗说等下月就来周府当差。

晚芸点点头。

小炮仗问晚芸周府是怎么空出一个差事的。

晚芸沉默了会,说你可别吓着。

小炮仗脯一拍,拜托,我谁啊。

晚芸摇着团扇说,那我就慢慢讲给你听。他是被狗咬死的。

男仆人死的惨烈,血撕咬的到处都是,胳膊腿儿四分五裂,本该盛在瓷碗里或进狗腹的猪骨头也散落一地。狗竟然全不吃,大概是吃别的什么物什吃的打嗝。死的仆人并非是常来喂狗的人,那狗也分青眼白眼的,陌生味重的人一概咬得两眼冒血丝。晚芸听人说,死的仆人是因为得罪了管家,特意发落过来。真是恶毒啊。狗本就是从山上打野来的,烈的狠,人一靠近就呲牙咧嘴,俯低咆哮冲刺,摆明叫人来送死。残尸被其他下人发现时,几乎响起了一阵的呕吐声。

晚芸躲在一边,远远地瞧,觉得是砧板上的猪

后来,狗被箭中了眼睛,竟还能横冲直撞,狰狞着咬人。

壮硕如山的周老爷郁沉沉,出其不意地猛踹了一脚,狗应声落入井,而后试图争风头的下人便一窝蜂的涌到井边,拿竹竿拼命下捅着,直到井深处半点狗吠也没有。这便是“痛打落水狗”,可惜周家没有年幼,前来观摩的学生,这场别开生面的景象都给了老油条看。

瘦如排的周夫人扬起绣花方巾掩了掩鼻头,吊梢眼飞出薄刀片一样犀利的光,在青天白下泠泠做冷,音调刻薄地斜出一个弧度,“还围在这儿做什么呢。是觉得戏没看够,要再加一场?”小炮仗半晌没说话,只问,“那他下葬的时候,梳过头发了吗?”

“什么?”晚芸不得其解。

“是我家的风俗。”小炮仗站起来,俯瞰常梁。他们那时站在六层高的鼓楼上。

“人死了,是一定要把头发梳顺的,不然下辈子也会糟透了。”晚芸想到罗浮说她下辈子不想做人的话,长呼了一口气,“我想是没有人替他梳头的吧。一个下人,在周家那种地盘,就像草,他要是没发芽,空出一块焦黄,立刻就会有新的草皮补上。”

没意思的。”小炮仗搔了搔头。

“我们这样的人,进庙里都被菩萨嫌弃。”

“你放心吧,你死了,我会帮你梳头的。”晚芸拍拍他的肩,“我有经验。”

“我经验可比你多。”小炮仗不服气。

“混蛋,这是比谁多的好事吗?”晚芸踩了他一脚。

“哎哟,我是要讨老婆的,梳头轮不到你。”

“啧啧,先挣银子吧。”

“对了,那个罗浮怎么样了?”晚芸摇摇头。

她看见近些子,往来罗府的官家小姐很多,名义上是宽劝解,实则是旁敲侧击,想问罗浮同罗显只是发乎情止乎礼,还是……到了哪种地步。晚芸希望罗浮不要那样破罐破摔,但罗浮这孩子清醒,太清醒,以至于连人生前途都瞧不上了,指不定说什么昏话和瞎话。

“管家给你取了个名字,叫周庭尘。”晚芸对小炮仗说。

“姓都得改?”小炮仗不乐意了。

“你以为银子好挣哦?”

“妈的,卖身契。”晚芸搂住小炮仗的肩膀,“周庭尘啊,以后周家就我们两相依为命了。”

“呸,这个名字好恶心。”

“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但人生就是要一把屎一把地喂我们到去世,您说咱们怎么办吧,周庭尘。”晚芸讥笑道。

“为什么我们总是很艰难?”

“你来周府当差了,月钱能拿十两,这还艰难?”

“我是想说,我就算月钱拿二十两,也比不上那些一出身就是人间富贵的人啊。”晚芸看着游移的云,缓缓说道,“三六九等,直到沧海桑田也变动不了。人和人间是天堑,贵人同贵人间有鸿沟,穷人与穷人间有隔膜,穷人与富人,自不必待言了。”

“小炮仗,你要明白,比较毫无意义,同富人在一处喝酒作乐和与穷人一起在田间劳作,都是一样的。世上纵横错的都是不理解。所以人要闭上一只眼睛,只留给天上的月亮。它是公平的。你看它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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