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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上空八百米，“没娘养的！”萝卜帮当然是没娘的，所以无关痛，嘻嘻哈哈笑一笑，人生什么溃烂也没有。弹弓弹向罗浮和阿枝的石子愈发猖狂。罗浮视若无睹，她摸着金纹的锦缎。阿枝似乎找到了罪魁祸首，要冲上去打架。罗浮淡淡地拉住，淡淡地说，“我们走吧。”晚芸胆子很大，将双手拢成喇叭，“以后还会见的，一路顺风哦。”晚芸在这种两面派的子中，找到了无限乐趣。她也拔别人家的。很罪恶的举动。没有的很丑，也可能糜烂。最险的一次，晚芸被人拿着扁担直接追到了周府门口，但她手快，提前一步上好门闩。她能听见扁担撞在门上，发出爆裂的声响。晚芸无所谓地耸耸肩，回屋子里开始拿起《女诫》。现在，她知道上头的每一个字，知道每一个句子的是是非非，她能倒背如，却不能奉为圭臬。这些字句啊，像眉上一缕风。

晚芸不觉得自己是异类。世人都是聚集成群的。书生往文人堆里扎，追名逐利者碰见同好，也能上绿豆对上王八眼，何况她只是个做点小恶的野孩子。她有时还会溜到周罗两府间隔的高墙上，爬上梯子的顶端，将杂草成的小团用弹弓出墙外，正好能击中坐在池塘边发呆的罗浮。

每次看到罗浮中招，晚芸都能动低差点从墙头翻倒，“喔!”她怪声怪气地叫道。她出的草团拖着一节长长的狗尾巴草，挂在罗浮的头发丝里。狗尾巴草俏皮地杵着。晚芸抬起手，挥了挥，嚷声道，“对不起啊，以前都打不到人的！”她知道罗浮不会生气。

罗浮甚至都没有将狗尾草摘下来。罗浮就抱膝坐在大石头上。

罗四小姐和周小夫人的人生都寂寞地像石头里发不出芽的种子。要等待一次裂。

晚芸想过要逃走。

有一次见管家的屋门没锁，晚芸溜进去抓了一把宝石，然后脚底抹油，钻了管家的篓子。逃出府门外时，她首先，当然，毫无疑问地想跑去当铺换一笔金银。

晚芸逃得很顺利，福穗没在府内，她娘这回儿是真的过世了。

街面上也走得畅通无阻。她甚至有余暇跟一户人家到孩子玩闹了半个时辰的跳房子，但一到当铺，便大难临头。周老夫人正襟危坐在奢华的铺子中央。那股威严神以为是王母娘娘的转世。当铺掌柜正捧着厚厚的账本报账。晚芸一瞬茫然失措。她从未见过那样一张像烂腌菜一样丑恶的女人脸。她觉心头滴血，似乎认清了自己就是个小偷。

此后，晚芸竟再没有过出逃的念头，因为她走在路上也是孤独的，跟在周府内无有区别。起码，周府还有遮避雨的檐。晚芸不想知道大姨，姨父的生活境况，这两个人，连同他们歪歪斜斜的两层楼房都在她的心里封了层。逃与不逃，没有差别，所以安身立命看了。

晚芸开始失眠。失眠症像菟丝一样在了她渐消瘦的躯干上。她夜里会走马观花。周老夫人那张烂腌菜一样的脸，爹在水中浸涨发白的脸，娘两眼如乌丸的脸，大姨咳嗽青紫的脸，罗浮泪清纯的脸，她眯眯眼想看清楚些，这些人脸下面都身子竟然都成了鱼尾，蟹钳，猪身，好没意思了。她也不知道这些众生百态，怎么都这么没有滋味了。

到了中元灯节。

周家人谴了婢女花随她一起看灯，晚芸庆幸身边终于不是福穗那张灰败的脸，可算来福穗好些子都没在府内出现了。

“福穗呢？说是回去料理娘亲的丧事，怎么就再没见过了。”晚芸避开人，问着身侧的花。

“管家说是今明两间就能回来了。”花补充道，“八成会明吧，今估计还是得上柱香的。”

“她是一直长成这样的？”晚芸伸出两指头往下扯着脸皮，扮出长脸婆的样貌。

花捂嘴“噗呲”一笑，“小姐啊，你知不知道福穗跟……”凑到晚芸耳前才说，“罗家的大公子有过一段情……”

“哈？”晚芸惊掉大牙，掩嘴说道，“罗家公子不是和罗影小姐吗？”

“嗨，那是罗二公子罗策，我说的是大公子罗显。罗显可厉害了，十七岁中举，之后便在京城做了太傅的门生，现在罗府上下只等他连科及第，犬升天呢。罗策和罗显，是亲兄弟啊，但罗三小姐和罗四小姐却是罗夫人同前夫的孩子。这两对小姐公子，半点血缘也没有。”

“真是啊。”晚芸摇摇头，“我都不忍心听了，我虽没见过罗显，可看福穗这刻板草草的样儿，就知道是人间惨剧了。”

“那可不，还有个孩子呢，放在乡下亲戚家养，只偶尔带回城里逛逛。”花的声音得低低的。

“太吓人了！”晚芸倒一口气。

主仆二人在人行川中窃窃私语。

花一直啧啧赞叹罗显的丰神俊逸，晚芸也不觉来了兴致，听到他二人的孩子，命唤作“罗狗蛋”时，实在忍不住捧腹大笑，笑了一路，直看到罗浮身边随着婢女嬷嬷和一小孩在热闹的摊前停驻。

小孩梳着蒲桃头。

“罗狗蛋。”花低声提醒着。

晚芸当然不能上前打招呼。自陆府的小偷事件后，晚芸可没少给罗浮使绊子。

罗浮着了茶上杉，豆绿鎏金马面裙，在灯架下投环中鱼。漂亮的火红金鱼甩水甩在她脸上，她一面捂脸擦水，一面娇俏地笑。身边的婢女阿枝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