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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洛的脚步下意识顿住,他狐疑地转过头,便看见了一个年轻男人,正推开咖啡店的门,匆匆走出来。

周围吵闹异常,兴许是快过年了,街边挂着些红的灯笼,雪落在上面还未化。车子鸣笛的声音在江文洛的耳边炸开,他看着这个管自己叫“哥”的人,回忆了好一会,也不知道他是谁。

“啊,”江文洛迟疑地看着他,“你好?”

“哥,真的是你!我是文雨啊!”这人说道。

——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江文洛这才想起来,随即而来的便是一种近乎于“荒谬”的觉。

他全身的血恍若冻僵了,大脑一瞬间防空。

看着江文雨身边的女人,江文洛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就是他的“妈妈”。

“是你们啊。”江文洛礼貌地对他们点头,“您也好久不见。”这个女人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岁了,脚上踩着细高跟鞋,脸上涂了很厚的粉,也遮盖不住脸上的皱纹。在望向江文洛的时候,她的眼睛忽然往上抬,近乎直勾勾地看着他,手指上涂了酒红的指甲油。

她在第一个瞬间,眼神是近乎嫌弃憎恨的。

随即变成了一潭死水。

“哥,你最近怎么样?”江文雨抓着江文洛的肩膀,兴奋地对他说道。

“我……还可以。”江文洛回答道。

他的肩膀缩着,想要努力抬起头,直身体,却还是做不到。在对视上的一瞬间,无数记忆翩然而起,重重地砸在他头顶。

小时候他妈妈还无预兆的耳光,那壶烧开的热水,还有她所有歇斯底里的叫喊。

他弟弟还很小的时候,就会恶狠狠地骂他,“你这个小杂种。”江文洛几乎落荒而逃,脚却被钉在了原地。

“你们……有事么?”江文洛僵硬地问道。

“哥,梁总现在怎么样了?”江文雨的眼珠转了一下,手抓向江文洛的肩膀。

“他……前些子去世了。

“江文洛低着头说。

江文雨显然早有耳闻,还要寒暄,“这样啊,哥你节哀顺变,换了电话怎么也没告诉我们——”他妈妈却一下子将话打断,冷漠地看着江文洛说道:“你爸病了,绝症。”江文雨舌头一梗,对着江文洛苦笑了一下,他面,“唉……哥我们手头不太宽裕,本来也不想找你的,今天实在是巧……”

“你看能不能——”江文洛茫然了好一会,才慢地接受到了这个信息。

他跟这家人已经断了太久的联系,有将近十年的时间未曾见过面,他一下子甚至想不起来他父亲的样子。

所以他也实在没想到,会以这样的主题,与他们重逢。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早就已经断绝关系了。”在江文雨说出要借钱的话之前,江文洛冷静地说道,“小时候的抚养费我也早就已经还清。”江文洛恢复了过来,理智逐渐复苏,此时此刻对着他名义上的母亲和弟弟笑得彬彬有礼、克制疏离。

“而且我人去世之后,他的遗产我已经全都捐了出去,公司的事情我也从来不手。”江文洛往后退了一步,对二人说道:“您父亲的事情,我很遗憾,但是……我实在是帮不上忙了。”

“祝他早康复。”江文洛说道,“不好意思。”他的手微微颤抖,几乎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冷漠父亲。

第64章江文洛一时间百集,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离家十年,即使重逢,自己也足以能够平静地面对他的“家人”。

但是他现在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虽然拒绝借给他们钱的时候,他冷静到几乎无情的地步,现在只剩他一个人站在小巷里面,江文洛却止不住想:那个男人,他的爸爸就要死了么?

无论什么癌症,到了晚期的时候,人都已经不成样子了,只剩下薄薄一层皮包着骨,整夜整夜地疼痛呻,丧失生之为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江文洛想,我爸爸也是这样么?

像书里写过的一样,在最后的关头,会觉得被子非常重,几乎要将人扁。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离了,让江文洛透不过气来。

虽然平时不会去提,但是江文洛也不是不怨恨的。

念大学的时候,室友都是爸爸妈妈送过来,为孩子带一点特产,只有江文洛自己孤身一人,提着很大的行李箱,礼貌而畏缩地对着同学的家长道谢。同学假期都会回家,江文洛只能一复一地打工,赚出下一个学期的学费。

街上挂着的红灯笼红的刺眼,而江文洛只有跟梁耀文在一起之后,生命中才真正有着“年”的定义。

旁人热闹团聚,即使有人是扯着一层“装腔作势”的面皮,江文洛也仍然很羡慕。

但是江文洛知道他父亲快死了的时候,却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他童年时候,那个中年男人的好来——那也是他这一生,所受到了唯一来自于父母的亲情。

即使它单薄又短暂。

江文洛叹了一口气,突然再次想念梁耀文,听他说“没关系”,又一遍遍地告诉他“不是你的错”。

——真是一只活得清醒的章鱼。

江文洛又笑了一笑,在医院门前拾阶而上。

现在那只章鱼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江文洛出门之前,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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